读史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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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部备要暨四部丛刊书目对照表例

  此对照表分二部,上列四部备要,下列四部丛刊,下随上而排列,故以四部备要为主。

  经部

  十三经古注:

  魏:王弼、晋:韩康伯/周易王韩注(三册十卷)/周易十卷(注同)

  汉:孔安国/尚书孔传(三册十三卷)/尚书(十三卷)(注同)

  汉:毛亨传、后汉:郑玄笺/毛诗郑笺(四册二十卷)/毛诗(二十卷)(注同)

  后汉:郑玄/周礼郑注(八册十二卷)/周礼(十二卷)(注同)

  后汉:郑玄/仪礼郑注(八册十七卷)/仪礼(十七卷)(注同)

  后汉:郑玄/礼记郑注(八册二十卷)/纂图互注礼记(二十卷)(注同)

  晋:杜预/春秋左氏传杜氏集解(十二册三十卷、附名号归一图及年表)/春秋经传集解(三十卷)(注同)

  后汉:何休/春秋公羊传何氏解诂(六册二十八卷)/春秋公羊经传解诂(十二卷)(注同)

  晋:范寗/春秋谷梁传范氏集解(四册二十卷)/春秋谷梁传(十二卷)(注同)

  唐:李隆基/孝经唐玄宗御注(一册九卷)/孝经(一卷)(注同)

  魏:何晏等/论语何氏等集解(二册二十卷)/论语集解(十卷)(注同)

  后汉:赵岐/孟子赵注(四册十四卷)/孟子(十四卷)(注同)

  晋:郭璞/尔雅郭注(三册十一卷)/尔雅(二卷)(注同)

  十三经注疏:

  唐:孔颖达疏、陆德明:释文/周易正义(四册九卷,附经典释文一卷)/经典释文(三十卷)校勘记(三卷)

  唐:孔颖达疏、陆德明:释文/尚书正义(六册二十卷)

  唐:孔颖达疏、陆德明:释文/毛诗正义(十六册七十卷)

  唐:贾公彦疏/周礼注疏(十二册四十二卷)

  唐:贾公彦疏/仪礼注疏(十二册五十卷)

  唐:孔颖达/礼记正义(二十册六十三卷)

  唐:孔颖达/春秋左传正义(二十册六十卷)

  唐:徐彦疏/春秋公羊注疏(六册二十八卷)

  唐:杨士勋疏/春秋谷梁传注疏(三册二十卷)

  宋:邢昺/孝经注疏(一册九卷)

  宋:邢昺/论语注疏(三册二十卷)

  宋:孙奭/孟子注疏(四册十四卷)

  宋:邢昺/尔雅注疏(四册十卷)

  清十三经注疏:

  清:惠栋(定宇)/周易述(六册二十一卷)

  清:江藩(子屏)李林松(仲熙)/周易述补(江本四卷、李本五卷)

  清:孙星衍(渊如)/尚书今古注疏(四册三十卷)

  清:马瑞辰(元伯)/毛诗传签通释(十二册三十二卷)

  清:孙诒让(仲容)/周礼正义(二十八册八十六卷)

  清:胡培载(载屏)/仪礼正义(十六册四十卷)

  清:朱彬(武曹)/礼记训纂(八册四十九卷)

  清:洪亮吉(稚存)/春秋左传诂(八册二十卷)

  清:陈立(卓人)/公羊义疏(十六册七十六卷)

  清:钟文烝(殿才)/谷梁补注(八册二十四卷)

  清:皮锡瑞(鹿门)/孝经郑注疏(一册二卷)

  清:刘宝楠(楚桢)/论语正义(六册二十四卷)

  清:焦循(理堂)/孟子正义(八册三十卷)

  清:郝懿行/尔雅义疏(八册二十卷)

  四书集注:

  宋:朱熹/大学(一卷)中庸(合一册一卷)

  宋:朱熹/论语(二册十卷)

  宋:朱熹/孟子(三册七卷)/共十九卷

  小学

  后汉:许慎/说文解字真本(六册十五卷)/说文解字(三十卷)标目(一卷)宋徐铉等补注

  南唐:徐锴/说文系传(四册四十卷)附校勘记(三卷)/说文系传通释(四十卷)

  清:段玉裁/说文解字段注(十六册三十卷)附六书音韵表二卷、说文通检(二册十四卷)附部目及疑字/以上字形

  梁:顾野王/玉篇(三册三十卷)/大广盟会玉篇(三十卷)附玉篇总目偏旁篆书之法(一卷)唐孙强增加、宋陈彭年等重修

  宋:陈彭年奉敕与丘雍重修/广韵(五册五卷附校札)/广韵(五卷)(注同)

  宋:丁度/集韵(五册十卷)/以上字音

  清:胡承珙/小尔雅义证(二册十三卷)

  汉:扬雄撰、清:戴震疏/方言疏证(二册十三卷)/方言(十三卷)

  魏:张揖撰、清:王念孙疏/广雅疏证(六册十卷)/以上字义

  经义:

  汉:董仲舒/春秋繁露(二册十七卷)附附录/春秋繁露(十七卷)

  清:朱彝尊/经义考(三十六册三百卷)

  清:王引之/经义述闻(十四册三十二卷)

  汉:京房//京氏易传(三卷)

  汉:伏胜撰、郑玄注、清:陈寿祺辑//尚书大传(五卷)叙录一卷

  汉:韩婴//诗外传(十卷)

  汉:戴德撰、周卢辩注//大戴礼记(十三卷)

  汉:刘熙//释名(八卷)

  史部

  二十四史:

  汉:司马迁(子长)/史记(二十四册一百三十卷)

  汉:班固(孟坚)彪子/汉书(三十二册一百二十卷)

  南朝宋:范晔(蔚宗)/后汉书(三十册一百二十卷)

  晋:陈寿(承祚)/三国志(十六册六十五卷)

  唐:房玄龄、褚遂良、唐何超、音义/晋书(二十册一百三十卷)附音义三卷

  梁:沈约(休文)/宋书(十六册一百卷)

  齐:萧子显(景阳〕/南齐书(八册五十九卷)

  唐:姚思廉/梁书(六册五十六卷)

  唐:姚思廉/陈书(四册三十六卷)

  北齐:魏收(伯起)/魏书(二十册一百一十四卷)

  唐:李百药(重规)/北齐书(四册五十卷)

  唐:令狐德棻/周书(六册五十卷)

  唐:魏征(玄成)/隋书(十二册八十五卷)

  唐:李延寿(遐龄)/南史(十二册八十卷)

  唐:李延寿/北史(二十册一百卷)

  后晋:刘昫(曜远〕/旧唐书(三十册二百卷)

  宋:欧阳修(永叔)/新唐书(三十二册二百二十五卷)

  宋:薛居正(子平)/旧五代史(十二册一百五十卷)

  宋:欧阳修/新五代史(六册七十四卷)

  元:脱脱(大用)/宋史(八十册四百九十六卷)

  元:脱脱/辽史(八册一百一十六卷)

  元:脱脱/金史(二十册一百三十五卷)

  明:宋濂(景濂)/元史(三十册二百一十卷)

  清:张廷玉(砚斋)/明史(五十二册二百三十二卷)

  编年:

  宋:司马光(君实)/资治通鉴(一百册二百九十四卷)/资治通鉴(二百九十四卷)

  胡注:

  宋:司马光(君实)/通鉴目录(六册三十卷)/资治通鉴目录(三十卷)

  清:毕沅(秋帆)/续资治通鉴(六十四册三百二十卷)

  清:陈鹤(鹤龄)著至五十二卷而卒、孙克家续成之/明纪(三十四册六十卷)

  古史:

  /逸周书(二册十卷)附附录校正补遗/逸周书(十卷)(注同)晋:孔晁注

  /国语六册(二十一卷)附札记(一卷)考异四卷/国语(二十一卷)三国:吴韦昭注

  /战国策(六册三十三卷)附札记(三卷)/战国策校注十卷,元吴师道注,后汉高诱注,宋姚宏校本,黄丕列札记

  晋:郭璞注、清:郝懿行笺疏/山海经笺疏(四册十八卷)附图赞订讹各一卷/山海经(十八卷)晋郭璞著〔原列子部〕

  /竹书纪年(一册二卷)/竹书纪年(二卷)梁沈约注

  晋:郭璞注/穆天子传(一册六卷)附录一卷/穆天子传(六卷)(注同)〔原列子部〕

  魏:王肃注/家语(二册十卷)/孔子家语(十卷)(注同)〔原列子部〕

  /晏子春秋(四册七卷)附音义二卷校勘二卷/晏子春秋(八卷)

  汉:袁康/越绝书(一册十五卷)/越绝书(十五卷)

  汉:赵晔/吴越春秋(一册十卷)/吴越春秋(十卷)

  汉:刘向(子政)/列女传(二册八卷)/古列女传(七卷)续一卷

  汉:刘向/说苑(四册二十卷)/说苑(二十卷)

  别史:

  清乾隆四十ニ年敕诸史官校补/东观汉记(三册二十卷)附东观汉记范书异同

  清:周济/晋略(十册六十卷)附录及序目

  杂史:

  汉:王定保/摭言(二册十五卷)

  唐:吴兢/贞观政要(四册十卷)

  宋:罗泌(长源)/路史(十二册四十七卷)

  宋:时人(似南宋愤世之士)撰/宣和遗事(一册二卷)

  宋:李纲(伯纪)/靖康传信录(一册三卷)

  元:邱处机(自号长春子)/长春真人西游记(一册二卷)附附录

  清:魏源(默深)/圣武记(六册十四卷)

  载记:

  晋:常璩/华阳国志(三册十二卷)附录一卷/华阳国志(十卷)

  后魏:崔鸿/十六国春秋(二册十六卷)

  传记:

  晋:皇甫谧/高士传(一册三卷)

  清:李元度/国朝先正事略(十册六十卷)

  清:朱孔彰/中兴将帅别传(四册三十卷)

  奏议:

  唐:陆贽(敬舆)/陆宣公集〈奏议)即翰苑集(四册二十二卷)增辑二卷/陆宣公翰苑集(二十四卷〔原列集部〕

  地理:

  //水经注(四十卷)后魏:郦道元注、清:王先谦合校

  汉:桑钦撰(四库提要阙疑)/王氏合校水经注(十八册四十卷)附附录

  后魏:杨街之、北周:宗懔/洛阳伽蓝记、荆楚岁时记(合一册)前者五卷附集证一卷,后者不分卷

  政书:

  后汉:王隆/汉官六种(二册)胡广注

  宋:郑樵/通志二十略(十六册五十三卷)

  清:永瑢(等奉敕修纂)/历代职官表(二十二册七十二卷)

  清:吴荣光/吾学录初编(四册二十四卷)

  史评:

  唐:刘知几、清:浦起龙释/史通通释(八册二十卷)/史通(二十卷)札记一卷

  明:王夫之(字弘农号画姜斋)/读通鉴论(十四册三十卷)附叙论

  明:王夫之(字弘农号画姜斋)/宋论(四册十五卷)

  清:章学诚/文史通义(三册八卷)

  清:章学诚/校雠通义(一册三卷)

  表谱考证:

  清:万斯同(字季野号石园)/历代史表(十册五十九卷)

  清:齐召南(次风)/历代帝王年表(二册十四卷)

  清:陆费墀(丹叔)/历代帝王庙谥年讳谱(一册不分卷)

  清:段长基(西崖)/历代统纪表、疆域表、沿革表(三十册十九卷)

  清:李兆洛(申耆)/历代纪元编(三册三卷)

  清:李兆洛(申耆)/历代地理志韵编今释(八册二十卷)

  清:赵翼(瓯北)/二十二史札记(十册三十六卷附补遗)

  汉:荀悦//前汉纪(三十卷)

  晋:袁宏//后汉纪(三十卷)

  宋:司马光//资治通鉴考异(三十卷)

  宋:司马光//稽古录(二十卷)

  宋:刘恕// 资治通鉴外纪(十卷)目录五卷

  宋:史炤//资治通鉴释文(三十卷)

  宋:袁枢//通鉴纪事本末(四十二卷)

  宋:朱熹//五朝名臣言行录(十卷)三朝名臣言行录(十四卷)

  唐:玄奘译、辩机撰//大唐西域记(十二卷)

  子部

  周秦诸子:

  周:荀况、唐:杨倞注/荀子(四册二十卷)/荀子(二十卷)

  秦:孔鲋/孔丛子(一册七卷)附释文/孔丛子(七卷)

  /孙子(六册十三卷)/孙子集注(十三卷)

  /曹操等十家注附郑友贤孙子十家注遗说又毕以珣孙子叙录一卷

  /吴子(一册一卷)/吴子(二卷)

  /司马法(一册三卷)/司马法(三卷)

  唐:房玄龄注/管子(四册二十四卷)/管子(二十四卷)

  周:慎到/慎子(一册一卷)附逸文/慎子内外篇(附补遗逸文校语)

  秦:商鞅/商君书(二册五卷)(战国卫人公孙鞅)/商子(五卷)

  周:邓析/邓析子(一册一卷)/邓析子(二卷)

  周:韩非/韩非子(四册二十卷)附顾广圻识语三卷/韩非子(二十卷)

  周:尹文/尹文子(一册一卷)附校勘记/尹文子(一卷)

  /墨子(四册十六卷)/墨子(十五卷)

  周:王诩、梁:陶泓景注/鬼谷子(一册三卷)附篇目考及附录/鬼谷子(三卷)(注同)

  /公孙龙子、尸子(合一册)不分卷

  宋:陆佃注/鹖冠子(一册三卷)/鹖冠子(三卷)(注同)

  /燕丹子(一册三卷)

  汉:高诱注/吕氏春秋(四册二十六卷)/吕氏春秋(二十六卷)

  /老子(一册二卷)附经典释文/老子道德经(二卷)河上公章句

  /关尹子(一册一卷)

  /列子(三册八卷)

  /庄子(四册十卷)

  /文子(二册二卷)附校勘记

  宋:杜道坚(南谷)/文子缵义(三册十二卷)

  南唐:马总/意林(二册五卷)附别下齐补刻宋本第六卷逸文一卷/意林(五卷补二卷)逸文一卷马撰

  儒家:

  汉:扬雄/法言(二册十三卷)附音义一卷/扬子法言(十三卷音义一卷)附晋李轨注

  汉:陆贾/新语(一册一卷)/新语(二卷)

  汉:贾谊/新书(二册十卷)/新书(十卷)

  汉:桓宽清、清:王先谦/盐铁论(二册十卷)附校勘小识/盐铁论(十卷)

  汉:王充/论衡(六册)/论衡(三十卷)

  后汉:王符/潜夫论(三册十卷)/潜夫论(十卷)

  汉:桓谭、清:孙冯翼辑注/新论(一册不分卷)

  汉:荀悦/申鉴(一册五卷)/申鉴(五卷)

  魏:刘劭(此从三国志、四库提要作刘邵)/人物志(一册三卷)/人物志(三卷)

  隋:王通(仲淹)、宋:阮逸注/中说(一册十卷)/中说(十卷)

  清:黄宗羲/明夷待访录(一册不分卷)

  宋:周敦颐/周子通书(一册不分卷)附榕村通书篇

  宋:程颢、程颐/二程全书(十四册六十七卷)

  宋:张载/张子全书(三册十四卷)附录一卷

  宋:朱熹/朱子大全(六十册一百卷)续集十一卷、别集十卷/人物志(三卷)/晦庵先生朱文公集(一百卷)别集(十卷)目录(二卷)

  宋:陆九渊/象山全集(四册三十六卷)附学则辩/象山先生集(三十六卷)〔原列集部〕

  明:王守仁/阳明全书(十八册三十八卷)/王文成公全书(三十八卷)〔原列集部〕

  清:陈宏谋/五种遗规(八册十五卷)

  宋:朱熹撰、明:陈选注/小学集注(二册六卷)

  清:康熙帝(玄烨)李光地/性理精义(三册十二卷)

  宋:朱熹、吕祖谦(伯恭)/近思录集注(二册十四卷)

  清:黄宗羲撰、全祖望补订/增补宋元学案(三十四册一百卷)附序录

  清:黄宗羲/明儒学案(十四册六十二卷)

  清:唐鉴(镜海)/国朝学案小识(四册十四卷)附学案提要及心宗学案

  清:江藩/国朝汉学师承记(二册八卷)附经师经言义目录一卷、宋学渊源记二卷附记一卷

  汉:应劭/风俗通义(一册十卷)附附录/风俗通义(十卷)

  晋:崔豹/古今注(一册三卷)附中华古今注三卷

  宋:王应麟撰、清:翁元圻注/翁注困学纪闻(十册二十卷)

  清:顾炎武撰、黄汝成集释/日知录集释(十二册三十二卷)附刊误及续刊误

  清: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六册二十卷)附余录三卷

  清:陈澧/东塾读书记(三册二十五卷)

  农家:

  后魏:贾思勰/齐民要术(四册十卷)/齐民要术(十卷)

  元:司农司辑/农桑辑要(二册七卷)附张行孚蚕事要略一卷

  医家:

  唐:王冰注/素问王冰注(主册二十四卷)

  周秦:越人撰/难经集注(二册一卷)明王九思等集注/难经集注(五卷)

  魏:吴普/神农本草经(二册三卷)

  后汉:张机/伤寒论(四册十卷)/注解伤寒论(十卷)

  后汉:张机/金匮要略(一册三卷)/金匮要略方论(三卷)

  唐:王冰/灵枢经(二册十二卷)/灵枢经(十二卷)(不著撰人)

  算法术数:

  赵爽(年代不详)/周碑算经(一册二卷)附李藉音义一卷/周牌算经(二卷)李淳风等注释

  清:汪曰桢/长术辑要(四册十卷)附录古今推步诸术考二卷

  汉:焦延寿/易林(四册十六卷)/易林注(十六卷)

  汉:扬雄/太玄经(二册十卷)/太玄经(十卷)说玄一卷、释文一卷、晋:范望注

  宋:邵雍/皇极经世书(五册十三卷)

  杂家:

  汉:刘安/淮南子(六册二十一卷)/淮南子(二十一卷)汉:许慎注

  晋:葛洪/抱朴子(四册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附校勘记佚文金汋经等/抱朴子(内篇二十卷)外篇五十卷

  北齐:颜之推/顔氏家训(四册七卷)明:赵曦注、清:卢文弨、钱大昕/顔氏家训(二卷)

  小说家:

  晋:张华/博物志(一册十卷)

  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三册三卷)梁:刘峻注/世说新语(三卷)附校语(注同)

  宋:孔平仲/续世说(三册十二卷)

  释道家:

  梁:僧佑/弘明集(三册十四卷)/弘明集(十四卷)

  唐:道宣/广弘明集(十册四十卷)/广弘明集(三十卷)

  宋:朱熹/参同契考异(一册不分卷)

  诸子大意:

  宋:高似孙/子略(一册四卷)

  汉:刘向//新序(十卷)

  汉:徐幹//中论(三卷)

  //六韬(六卷)

  唐:王冰//黄帝内经(二十四卷)

  晋:王叔和//脉经(十卷)

  宋:唐慎微//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三十卷)九章算术(九卷)音义一卷

  汉:班固//白虎通德论(十卷)

  唐:魏征//群书治要(五十卷)

  汉:刘歆//西京杂记(六卷)

  唐:段成式//唐段少卿酉阳杂俎前集(二十卷)续集十卷

  唐:道式//法苑珠林(一百二十卷)

  宋:法云//翻译名义集(七卷)

  //冲虚至德真经(八卷)

  //南华真经(十卷)札记一卷

  宋:张云房/云笈七签(一百二十二卷)

  集部

  楚辞:

  汉:王逸章句、宋:洪兴祖补注/楚辞补注(六册十七卷)/楚辞补注(十七卷)

  汉魏六期别集

  汉:蔡邕(伯喈)/蔡中郎集(六册十卷)外集四卷/蔡中郎文集(十卷)外传一卷

  魏:曹植/曹子建集(二册十卷)/曹子建集(十卷)

  魏:嵇康(叔夜)/嵇中散集(一册十卷)/嵇中散集(十卷)

  晋:陆机(兄)/陆士衡集(一册十卷)/陆士衡文集(十卷)

  晋:陆云(弟)/陆士龙集(一册十卷)/陆士龙文集(十卷)

  清:陶澍辑/靖节先生集(四册十卷)附诸家评陶汇及年谱考异/笺注陶渊明集(十卷)宋:李公焕笺

  南朝宋:鲍照(明远)/鲍参军集(一册)/鲍氏集(十卷)

  齐:谢朓(玄晖)/谢宣城集(一册五卷)/谢宣城诗集(五卷)

  梁:萧统/昭明太子集(一册五卷)/梁昭明太子文集(五卷)

  梁:江淹/江文通集(二册四卷)附本传/梁江文通集(十卷)校勘记一卷

  梁:何逊(仲言)/何水部集(一册不分卷)

  北周:庾信/庾子山集注(四册十六卷)附总释/庾子山集(十六卷)

  陈:徐陵/徐孝穆集笺注(一册六卷)附备考/徐孝穆集(十卷)

  唐五代别集:

  唐:王勃、杨炯、卢照邻、骆宾王/初唐四杰集(四册三十一卷)/王子安集(十六卷)附录一卷、盈川集(十卷)附录一卷、幽忧子集(七卷)附录一卷、骆宾王文集(十卷)

  唐:张九龄(子寿)/曲江集(四册十二卷)千秋金鉴录(五卷)附录一卷/唐丞相曲江张先生文集(二十卷)附录一卷

  唐:李白/李太白诗集(十四册三十六卷)/分类补注李太白诗集(三十卷)元杨齐贤集注、萧士赞补注

  唐:杜甫/杜工部诗集(六册二十卷)/分门集注杜工部诗(二十五卷)

  唐:王维(摩诘)/王右丞集注(六册二十八卷)附附录/须溪先生校本唐王右丞集(六卷)

  唐:孟浩然/孟襄阳集(一册四卷)/孟浩然集(四卷)

  唐:元结/元次山集(一册十卷)/元次山文集(十卷)附拾遗

  唐:颜真卿(清臣)/颜鲁公集(六册三十卷)附世系表年谱补、遗/颜鲁公文集(十五卷)补遗、年谱、行状碑铭、旧史本传、新史本传各一卷

  唐:刘长卿(文房)/刘隨州集(二册十卷)外集一卷/刘隨州诗集(十卷)外集一卷

  唐:韦应物/韦苏州集(二册十卷)/韦苏州集(十卷)附录一卷

  唐:韩愈/韩昌黎全集(十二册四十卷)外集十卷、附遗文及韩集点勘四卷/朱文公校昌黎先生文集(四十卷)外集十卷、遗文一卷

  唐:柳宗元/柳河东全集(十二册四十五卷)外集五卷、附遗文及附录/增广注释音辩唐柳先生文集(四十三卷)别集二卷、外集二卷、附录一卷

  唐:刘禹锡(梦得)/刘宾客集(四册三十卷)外集十卷/刘梦得文集(三十卷)外集十卷

  唐:孟郊(东野)/孟东野集(二册十卷)/孟东野诗集(十卷)

  唐:贾岛(浪仙)/长江集(一册十卷)/唐贾浪仙长江集(十卷)

  唐:李贺(长吉)/李长吉歌诗(二册四卷)外集一卷/李贺歌诗编(四卷)

  唐:元稹(微之)/元氏长庆集(六册六十卷)/元氏长庆集(六十卷)集外文章一卷附校记

  唐:白居易(乐天)/白香山诗集(十册四十卷)附录年谱一卷/白氏文集(七十一卷)

  唐:杜牧/樊川诗集注(三册四卷)别集一卷、外集一卷附本传/樊川文集(二十卷)外集一卷、别集一卷

  唐:李商隐(义山又号玉溪生)/玉溪生诗笺注(四册六卷)附年谱等/李义山诗集(六卷)

  唐:李商隐/樊南文集详注(四册八卷)/李义山文集(五卷)

  唐:李商隐/樊南文集补编(四册十三卷)附本传等

  唐:温庭筠/温飞卿集笺注(二册九卷)/温庭筠诗集(七卷)别集一卷

  唐:鱼玄机、南唐:李景、李煜/鱼玄机诗、南唐二主词、合一册不分卷、附跋其题辞

  宋:徐铉(鼎臣)/骑省集(徐公集)(四册三十卷)附行状等/徐公文集(三十卷)附录一卷

  宋:林逋(君复)/和靖诗集(一册四卷)附拾遗等/林和靖先生诗集(四卷)

  宋:苏舜钦(子美)/苏学士集(二册十六卷)/苏学士文集(十六卷)校语一卷

  宋:司马光/司马文正集(四册十四卷)附事略/温国文正司马公文集(八十卷)

  宋:曾巩(子固)/元丰类藁(八册五十卷)附行状墓志/元丰类藁(五十卷)附录一卷

  宋:梅尧臣(圣俞)/宛陵集(六册六十卷)/宛陵先生集(六十卷)拾遗一卷、附录一卷

  宋:欧阳修/欧阳文忠集(二十册一百五十三卷)附录五卷/居士集(五十卷)外集二十五卷、易童子问三卷、外制集三卷、内制集六卷、表奏书启四六集七卷、奏议十八卷、杂著述十九卷、集古录跋尾十卷、书简十卷、附录五卷

  宋:苏洵/嘉祐集(三册十五卷)/嘉祐集(十五卷)

  宋:苏轼/东坡七集(二十二册一百一十卷)附校记/集注分类东坡先生诗(二十五卷)经进东坡文集事略(六十卷)

  宋:苏辙/乐城集(十八册)、正集五十卷、后集二十四卷、三集十卷/乐城集(五十卷)后集二十四卷、三集十卷

  宋:苏过(叔党)轼季子/斜川集(二册六卷)附录上下二卷、附订误

  宋:王安石(介甫)/临川集(二十册一百卷)/临川先生文集(一百卷)目录二卷

  宋:黄庭坚(鲁直、山谷道人)/山谷全集(六册)内集二十卷、外集十七卷、别集二卷/豫章黄先生文集(三十卷)

  宋:陈师道/后山集(三册二十四卷)陈师道(履常,一字无己)/后山诗集(十二卷)宋任渊注

  宋:秦观/淮海集(四册十七卷)后集二卷、诗一卷、补遗一卷、附年谱/淮海集(四十卷)后集六卷长、短句三卷

  宋:陈与义(去非、号简斋)/简斋集(三册三十卷)附正误无住词外集/增广笺注简斋诗集(三十卷)附无住词简斋诗外集一卷

  宋:杨万里(廷秀)/诚斋诗集(八册四十二卷)/诚斋集(一百三十三卷)

  宋:陆游/陆放翁全集(二十六册)剑南诗稿八十五册、渭南文集五十卷、附逸稿南唐书十八卷、附音释/渭南文集(五十卷)涧谷精选陆放翁集诗、前集十卷、后集八卷、别集一卷

  宋:叶适(正则)/水心集(八册二十九卷)书十八卷、附音释/水心先生文集(二十九卷)

  宋:陈亮(同甫)/龙川文集(四册三十卷)附补遗及附录

  宋:张先(子野)/张子野词(一册二卷)附补遗及校记

  宋:周邦彦(美成)/片玉集(一册十卷)附校记

  宋:范成大(致能、石湖居士)/石湖词(一册不分卷)附补遗校记

  宋:辛弃疾/稼轩词(一册十二卷)附补遗

  宋:姜夔/白石道人诗集歌曲(一册)诗集三卷、集外诗一卷、歌曲四卷、别集一卷/白石道人诗集(二卷)集外诗一卷、诗说一卷、歌曲四卷、歌曲别集一卷、附录一卷

  宋:吴文英(梦窗)/梦窗词集(一册一卷)附补及小笺

  宋:周密(公谨)/苹洲渔笛谱(一册二卷)集外词一卷、附校记、清:江昱为之考证后以家藏编附于后为集外词一卷

  宋:张炎(叔夏)/山中白云(二册八卷)附校记

  宋:王沂孙(圣与)/花外集(一册不分卷)

  金元别集:

  金:元好问(裕之、号遗山)/元遗山诗注(六册十四卷)附录补载各一卷/遗山先生文集(四十卷)附录一卷

  元:袁桷(伯长)/清容居士集(十册五十卷)附札记一卷及谥议墓志铭/清容居士集(五十卷)

  元:虞集(伯生、号道因)/道园学古录(十册五十卷)/道园学古录(五十卷)

  元:杨维桢(廉夫)/铁崖古乐府注(六册二十六卷)/铁崖先生古乐府(十卷)复古诗谱六卷

  元:张雨(伯雨)张翥(仲举)/贞居词、蜕岩词、合一册、不分卷、一卷

  明别集:

  明:宋濂/宋文宪全集(十八册五十三卷)卷首四卷/宋学士銮坡集(十卷)銮坡后集十卷、翰苑续集十卷、翰苑别集十卷、芝园前集十卷、芝兰后集十卷、芝兰续集十卷、朝京稿五卷

  明:高启(青邱)/青邱诗集注(六册十八卷)凫藻集五卷/高太史大全集(十卷)高太史凫藻集五卷、附扣舷集

  明:方孝孺(希直、一字希古)/逊志斋集(十册二十四卷)/逊志斋集(二十四卷)附录一卷

  明:归有光(熙甫)/震川文集(八册三十卷)别集十卷、附附录/震川先生集(三十卷)别集十卷、附录一卷

  清别集:

  清:顾炎武/亭林诗文集(四册一十一卷)附余集/亭林诗集(五卷)校补一卷、文集六卷、亭林余集一卷

  清:黄宗羲/南雷文案(四册)前集十一卷、后集四卷、三集三卷、诗历四卷、附附录/南雷文案十卷、外集一卷、吾悔集四卷、撰杖集一卷、子刘子行状二卷、南雷诗历三卷、附学箕初稿二卷

  清:王夫之/姜斋文集(一册十卷)/姜斋诗文集(二十八卷)

  清:侯方域(朝宗)/壮悔堂集(四册)文集十卷、附遗稿、四忆党诗集六卷、附遗稿

  清:吴伟业(骏公、一字梅村)、靳荣藩(介人)辑注/吴诗集览(十册二十卷)附谈薮/梅村家藏藁(五十八卷)补一卷、年谱四卷

  清:朱彝尊/曝书亭全集(十六册八十卷)附录一卷、笛渔小稿十卷/曝书亭集(八十卷)附笛渔小藁十卷

  清:王士祯(贻上、号阮亭、别号渔洋)/渔洋山人精华录训纂(十二册十卷)附年谱/渔洋山人精华录(十卷)

  清:宋碗/安雅堂诗集(三册不分卷)附未刻稿五卷、又附入蜀集

  清:赵执信(伸符、号秋谷、晚号饴山)/饴山堂集四册、诗集二十卷、文集十二卷、附附录

  清:吴雯(天章)/莲洋诗钞(四册二十卷)附墓志铭等

  清:查慎行/敬业堂诗集(十二册五十卷)续集六卷/敬业堂集(五十卷)续集六卷

  清:方苞(灵皋、号望溪)/望溪文集(十册十八卷)、集外文十卷、补遗二卷、年谱二卷/方望溪先生全集(十八卷)集外文十卷、补遗二卷、年谱一卷

  清:厉鹗/樊榭山房全集(十册三十七卷)/樊榭山房集十卷、续集十卷、文集八卷、集外诗三卷又一卷、集外词四卷又一卷、集外曲二卷

  清:袁枚/小仓山房诗文集(十八册)诗集三十七卷、文集三十五巻、外集八卷

  清:戴震/东原集(三册十二卷)附年谱及札记/戴东原集(十二卷)

  清:汪中(容甫〕/述学内外篇(二册四卷)补遗一卷、别录一卷、附附录/述学、内篇三卷、外篇一卷、补遗一卷、别录一卷、春秋述义一卷

  清:洪亮吉/卷施阁集、更生斋集、十二册三十八卷、十八卷/洪北江诗文集(六十六卷)、年谱一卷

  清:孔广森(众仲)/仪郑堂骈体文(一册三卷)

  清:姚鼐/惜抱轩全集(十册四十九卷)/惜抱轩文集十六卷、诗集十卷

  清:恽敬/大云山房全集(四册十一卷)/大云山房文稿、初集四卷、二集四卷、言事二卷、补编一卷

  清:张惠言(皋文)/茗柯文编(二册五卷)附词一卷/茗柯文四编四卷、茗柯文补编二卷、外篇二卷

  清:唐鉴(镜海)/唐确慎集(四册十卷)

  清:龚自珍/定盦全集(四册十六卷)附增补/定盦文集三卷、续集四卷、补文一卷、诗二卷、杂诗一卷、词选二卷、定盦文集补编四卷

  清:曾国藩/曾文正诗文集(四册六卷)/曾文正公诗集三卷、文集三卷

  清:郑珍(子尹、晚号柴翁)/巢经巢集(四册二十卷)附附录暨逸诗一卷

  清:龚鼎孳(孝升、号芝麓)/定山堂诗余(一册四卷)

  清:曹贞吉(升六)/珂雪词(一册二卷)附补遗

  清:陈维崧(其年、号迦陵)/湖海楼词集(六册二十卷)

  清:顾贞观/弹指词(一册二卷)

  清:纳兰性德/纳兰词(一册五卷)附补遗

  清:郭麐(祥伯、号濒伽)/灵芬馆词四种(二册七卷)

  总集:

  唐:李善/文选李善注(二十二册六十卷)考异十卷/六臣注文选(六十卷)

  清:许梿/六朝文絜(一册四卷)

  清:姚鼐/古文辞类纂(十四册七十五卷)

  清:李兆洛、谭廷献/骈体文钞(十册三十一卷)

  清:黎庶昌(莼斋)/续古文辞类纂(十四册二十八卷)

  清:曾国藩/经史百家杂钞(八册二十六卷)

  清:郭茂倩/乐府诗集(十六册一百卷)/乐府诗集(一百卷)

  清:徐陵/玉台新咏(四册十卷)/玉台新诗集(十卷)

  清:王士祯/古诗选(六册三十二卷)

  清:沈德潜/古诗源(二册十四卷)

  清:姚鼐/今体诗钞(二册十八卷)

  清:曾国藩/十八家诗钞(十四册二十八卷)

  后蜀:赵崇祚/花间集(一册十卷)/花间集(十二卷)补二卷

/草堂诗余二册四卷/

  宋:周密/绝妙好词笺(四册七卷)续钞一卷、续钞补录一卷

  清:徐楙/词选(六册七卷)附董毅续词选二卷、郑善长九家词选一卷

  清:朱彝尊/词综(二册三十八卷)

  清:王昶/明词综(二册十二卷)

  清:王昶/国朝词综、附二集、七册共五十六卷

  清:黄燮/国朝词综(续编五册二十四卷)

  明:毛晋/宋六十名家词(十四册八十九卷)

  清:孙默/十五家词(六册三十七卷)

  清:舒梦兰(白香)/白香词谱(一册四卷)

  明:臧懋循/元曲选(十六册十集每种首附绘图诗文评)

  梁:刘勰(彦和)/文心雕龙辑注(四册十卷)/文心雕龙十卷

  梁:钟嵘、唐:司空图/钟嵘诗品、司空诗品、合一册三卷一卷

  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十册一百卷)

  清:沈德潜、吕横/说诗晬语、古文绪论、合一册二卷不分卷

  清:曾国藩/鸣原堂论文(一册二卷)

  清:万树(花农)/词律(十二册二十卷)拾遗八卷、补遗一卷

  清:周兆基/佩文诗韵释要(一册五卷)

/词林韵释一册不分卷/

  唐:寒山、拾得//寒山子诗附拾得诗

  唐:陈子昂//陈伯玉(前集五卷)后集五卷

  唐:张说//张说之集(二十五卷)

  唐:岑参//岑嘉州诗(七卷)

  唐:皎然//皎然集(十卷)

  唐:独孤及//毗陵集(二十卷)附录一卷、补遗一卷

唐:钱起//钱考功集(十卷)

  唐:权德舆//权载之文集(五十卷)校补一卷

  唐:吕温//吕和叔文集(十卷)附录一卷

  唐:张藉//张司业集(八卷)

  唐:皇甫湜//皇甫持正文集(六卷)

  唐:李翱//李文公集(十八卷)

  唐:欧阳詹//欧阳行周文集(十卷)

  唐:沈亚之//沈下贤集(十二卷)

  唐:李德裕//李卫公文集(二十卷)别集十卷、外集四卷

  唐:姚合//姚少监诗集(十卷)

  唐:许浑//丁卯集(二卷)

  唐:刘蜕//唐刘蜕集(六卷)

  唐:孙樵//唐孙樵集(十卷)

  唐:李群玉//李群玉诗集(三卷)后集五卷

  唐:李中//碧云集(三卷)

  唐:李咸用//披沙集(六卷)

  唐:皮日休//皮子文薮(十卷)

  唐:陆龟蒙//唐甫里先生文集(二十卷)附校记

  唐:卢仝//玉川子诗集(二卷)外集一卷

  唐:司空图//司空表圣文集(十卷)

  唐:司空图//司空表圣诗集(五卷)

  唐:韩偓//玉山樵人集香奁集附

  唐:崔致远//桂苑笔耕集(二十卷)

  唐:黄滔//唐黄御史集(八卷)附录一卷

  唐:罗隐//甲乙集(十卷)

  唐:齐己//白莲集(十卷)

  后蜀:贯休//禅月集(二十五卷)

  后蜀:韦庄//浣花集(十卷)补遗一卷

  后蜀:杜光庭//广成集(十七卷)

  宋:柳开//河东先生集(十六卷)

  宋:王禹偁//小畜集(三十卷)附札记

  宋:王禹偁//小畜外集残本(七卷)

  宋:穆修//河南穆公集(三卷)逸事一卷、校补一卷

  宋:范冲淹//范文正公集二十卷、别集四卷、政府奏议二卷、尺牍三卷、年谱一卷、言行拾遗事录四卷、鄱阳遗事录一卷、又附录十三种

  宋:尹洙//河南先生集(二十八卷)

  宋:李觏//直讲李先生文集(三十七卷)外集三卷、年谱、门人录附

  宋:文同//丹渊集(四十卷)拾遗二卷

  宋:邵雍//伊川击壤集(二十卷)集外诗一卷

  宋:苏辙//乐城应诏集(十二卷)

  宋:张耒//张右史文集(六十卷)

  宋:惠洪//石门文字禅(三十卷)

  宋:晁补之//济北晁先生鸡肋集(七十卷)

  宋:汪藻//浮溪集(三十二卷)

  宋:张孝祥//于湖居士文集(四十卷)附录一卷

  宋:陈傅良//止斋先生文集(五十二卷)附录一卷

  宋:王十朋//梅溪先生廷试策奏议(五卷)诗文前集二十卷、后集二十九卷、附录一卷

  宋:楼钥//攻愧集(一百二十卷)

  宋:洪适//盘洲集(八十卷)附录一卷、拾遗一卷、附札记

  宋:范成大//石湖居士诗集(三十四卷)

  宋:魏了翁//重校鹤山先生大全集(一百一十卷)

  宋:真德秀//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五十一卷)

  宋:刘克庄//后村先生大全集(一百九十六卷)

  宋:文天祥//文山先生集(二十卷)

  金:赵秉文//闲闲老人滏水文集(二十卷)

  金:王若虚//滹南遗老集(四十六卷)

  元:耶律楚材//湛然居士文集(十四卷)

  元:王恽//秋涧先生大全文集(一百卷)附录一卷

  元:戴表元//剡源戴先生文集(三十卷)

  元:赵孟頫//松雪斋文集(十卷)外集一卷

  元:刘因//静修先生文集(二十二卷)

  元:姚遂//牧庵集(三十六卷)年谱一卷

  元:杨载//翰林杨仲弘诗集(八卷)

  元:揭徯斯//揭文安公全集(十四卷)补遗一卷

  元:范梈//范德机诗集(七卷)

  元:吴莱//吴渊颖集(十二卷)附录一卷、附札记

  元:黄溍//金华黄先生文集(四十三卷)附札记

  元:欧阳玄//圭斋集(十五卷)附录一卷

  元:柳贯//柳待制文集(二十卷)目录二卷、附录一卷

  元:萨都刺//萨天锡前后集

  元:张雨//句曲外史贞居先生诗集(五卷)

  元:戴良//九灵山房集(二十九卷)外集一卷

  元:倪瓒//倪云林先生诗集(六卷)杂著一卷

  元:杨维桢//东维子文集(三十卷)附录一卷、校补一卷

  明:刘基//诚意伯文集(二十卷)

  明:贝琼//清江贝先生文集(三十卷)诗集十卷、诗余一卷

  明:苏伯衡//苏平仲文集(十六卷)

  明:唐顺之//荆川先生文集(十七卷)外集三卷

  清:钱谦益//牧斋初学集(一百一十卷)目录二卷

  清:钱谦益//有学集(五十卷)校补二卷

  清:汪琬//尧峰文钞(四十卷)

  清:陈其年//陈迦陵文集六卷、俪体文集十卷、湖海楼诗集八卷、迦陵词三十卷

  清:全祖望//鲒埼亭集(三十八卷)经史问答十卷、鲒埼亭集外编五十卷

  清:全祖望//鲒埼亭诗集(十卷)

  清:洪亮吉//洪北江诗文集(六十六卷)年谱一卷

  清:孙星衍//孙渊如诗文集(二十一卷)附长离阁集一卷

  清:卢文弨//抱经堂文集(三十四卷)

  清:钱大昕//潜研堂文集(五十卷)诗集十卷、诗续集十卷

  清:汪中//汪容甫遗诗五卷、补遗一卷、附录一卷

  唐:高仲武//中兴闲气集(二卷)校补一卷

  唐:殷璠/河岳英灵集(三卷)札记一卷

  唐:芮挺苇//国秀集(三卷)

  后蜀:韦谷//才调集(十卷)

  宋:章樵//古文苑(二十一卷)

  宋:姚铉//唐文粹(一百卷)校记一卷、西昆酬唱集二卷

  宋:吕祖谦//皇朝文鉴(一百五十卷)目录二卷

  金:元好问//中州集(十卷)中州乐府一卷

  元:杜本//谷音(二卷)

  元:房祺//河洛诸老集(八卷)校补一卷

  元:苏天爵//国朝文类(七十卷)目录三卷、皇元风雅前集六卷、后集六卷

  明:程敏政//皇明文衡(一百卷)目录二卷

  宋:计有功//唐诗纪事(八十一卷)

  宋:阮阅//增修诗话总龟(四十八卷)后集五十卷

  宋:曾慥//乐府雅词(三卷)拾遗二卷

  宋:黄升//唐宋诸贤绝妙词选(十卷)中兴以来绝妙词选十卷、曾修笺注妙选群英草堂诗余前后集二卷

  元:杨朝英//朝野新声太平乐府(九卷)

  〔附记〕四部要籍乃吾国学术之精华,然其量也,浩如烟海,坊肆流传之籍,棼若乱丝,别择选购,甚为艰苦,幸于此时有1926年始全部预约之四部备要(中华版)〔中以五开大本最佳,计成书三百五十一种,一万一千余卷,二千五百册,大洋九百元,此帙随铅字之大小引用二、三、四等号及长体印行,故能将木版原书五千余册缩成二千五百册〕,它有1920年始发售之四部丛刊(商务版)〔计成书三百二十三部,八千五百四十八卷,二千一百册,但更佳者为重印之帙,计成书如上,有八千五百七十三卷,二千一百一十二册,时为民国十八年〕,补此缺憾,二者虽未臻极理想之境,然亦差强人意矣。

  今将二帙对照,俟他日有能力时可择购其一,而以其一之不足,以另一补之,并博采二帙中未录之书,并成一总帙,则予国学之藏书一愿,庶几致之矣。

  现于此经济力薄弱之时,但购此二帙中未录之书,年深月久,当有所成也。(8月27日毕)

  以上这个大表和附记,是三十年前——1952年8月9日到27日做成的,我根据的资料,是省立台中图书馆的藏书。在这十八天中,我几乎每天都跑到这个图书馆,坐在长板凳上,埋头我的“学术研究”。那时候,我刚念完高中一年级,十七岁,已写了《李敖札记》四卷。这个大表,收在四卷札记中的第三卷里。

  我在三十年后发表这些早年的成绩,证明给大家看:李敖对中国文化的研究,远在三十年前十七岁时候,就已达到什么水准了。我当年的功力和用功,和我今天的功力和成绩,显然有着因果的连贯,我的敌人、我的朋友,都该注意这一点。

  1982年岁暮

不自由的自由(wjm_tcy)制作!

《古今图书集成》研究

  中国文化从有书籍开始,已两千年。两千年来,最有代表性的“大”书,举例如下:

  经书——《皇清经解》(阮元编,清代儒者经解一百八十余种,原刻本二百九十六册,补刊本三百六十册)与《皇清经解续编》(王先谦编,续收二百零九种,三百三十册)

  史书——《二十五史》

  子书——《百子全书》(即“子书百家”,清光绪元年湖北崇文书局刊印的大丛书》

  丛书——《丛书集成》(四千册)

  实录——《清实录》(一千二百四十册)

  佛书——《大藏经》

  道书——《道藏》

  典制——《十通》

  韵藻——《佩文韵府》(原分一百零六卷,四库重编为四百四十卷)与《韵府拾遗》(一百二十卷)

  百科全书——《古今图书集成》

  其中百科全书项下,《古今图书集成》千古独步,字数高达一亿四千四百万,是书中之王。

  百科全书相当于古人的类书与辞书。中国人向来不太考究读书的方法与工具,最缺乏类书与辞书。偶尔有的,也太简略、陈旧,像:

  唐朝的:《艺文类聚》一百卷,四十八部(欧阳询)、《北堂书钞》一百六十卷,十九部(虞世南)、《初学记》三十卷,二十三部(徐坚)

  宋朝的:《太平御览》一千卷,五十五部(李昉)、《册府元龟》一千卷,三十一部(王钦若)、《锦绣万花谷》一百二十卷,三百二十六类(佚)、《山堂考索》二百一十二卷(章俊卿)、《古今合璧事类备要》二百零六卷(谢维新)、《玉海》二百卷(王应麟)

  明朝的:《天中记》六十卷(陈耀文)、《唐类函》二百卷(俞安期)

  但是这些百科全书,没有一部能赶得上《古今图书集成》十分之一的!《古今图书集成》的成为庞然大物,由此可见。

  《古今图书集成》包罗万象,举凡天文、历法、地理、政治、经济、交通、人事、艺术、博物、文学、理学以及礼、乐、兵、刑、工、语文、思想、医药、农业等等,在六千一百一十七部中,一检即得。

  在这六千一百一十七部的大书中,试举一些部做抽样,列成大表,看看它怎样包罗万象:(见表一)

  《古今图书集成)(共计六汇编,三十二典,六千一百一十七部,一万卷)

  历象汇编(四典)

  乾象典……纪天地、阴阳、五行、日月、星辰,及风、云、雨、雪、雷、电等,旁及火与烟(二十一部,一百卷)

  岁功典……纪季节、月令、寒暑、干支、晨昏、昼夜等(四十三部,一百一十六卷)

  历法典……纪历法、仪象、漏刻,兼及测量、算法、数目等(六部,一百四十卷)

  庶征典……纪变异、灾荒、梦、谣、谶等(五十一部,一百八十八卷)

  方舆汇编(四典)

  坤舆典……纪土、泥、石、砂、水、冰、泉、井,以及历代舆图、分划、建都、留都、关隘、市肆、陵寝、冢墓等(二十一部,一百四十卷)

  职方典……纪清代各省府地理(二百二十三部,一千五百四十四卷)

  山川典……纪全国名山大川(四百零一部,三百二十卷)

  边裔典……纪外国(五百四十二部,一百四十卷)

  明伦汇编(八典)

  皇极典……纪帝王之事(三十一部,三百卷)

  宫闱典……纪太上皇、后妃、宫女、乳保、东宫、皇子、皇孙、公子、驸马、外戚、宦寺等(一十五部、一百四十卷)

  官常典……纪百官之事(六十五部,八百卷)

  家范典……纪家庭间事,并及宗属、戚属、奴婢等(二十一部,一百一十六卷)

  交谊典……纪师友、乡里,以及社交、世态等(四十部,一百二十卷)

  氏族典……纪各种姓氏,本典按韵编次(二千六百九十六部,六百四十卷)

  人事典……纪身体、年齿、名号、命运、感应之类(九十七部,一百一十二卷)

  闺媛典……纪妇女之事(十七部,三百七十六卷)

  博物汇编(四典)

  艺术典……纪农、医、卜、星、相、术数,以及画、弈、商贾、佣工、优伶、娼妓之类(四十三部,八百二十四卷)

  神异典……纪鬼、神、释、道等(七十部,三百二十卷)

  禽虫典……纪各种动物(三百一十七部,一百九十二卷)

  草木典……纪各种植物(七百部,三百二十卷)

  理学汇编(四典)

  经籍典……纪河图、洛书、十三经、国语、战国策、列代史、通鉴、史学、地志,及诸子、集部、类书、杂著等,大经偏重于经史(六十六部, 五百卷)

  学行典……纪人品、学问、名贤列传,及游侠、勇士等(九十六部,三百卷)

  文学典……纪文学总论、名家列传,及各体文,与诗、赋、词、曲等(五十一部,二百六十卷)

  字学典……纪音义、字体、法帖、画家、声韵、方言,以及笔、墨、纸、砚等(二十四部,一百六十卷)

  经济汇编(八典)

  选举典……纪学校、教化及取士、科举等(二十九部,一百三十六卷)

  铨衡典……纪官制、录制、封建、黜擢之法等(一十二部,一百二十卷)

  食货典……纪户口、农桑、田制、荒政、赋役、漕运、贡献、盐法、杂税、平准、国用、饮食、布帛、珠玉、金银、钱钞等(八十三部,三百六十卷)

  礼仪典……纪冠、婚、丧、祭、朝会、燕飨等礼,而祀典为最详,又以服章正名定分,礼所必严,亦附及之(七十部,三百四十八卷)

  乐律典……纪律吕、歌舞及各种乐器等(四十六部,一百三十六卷)

  戎政典……纪兵制、田猎、兵法、兵略、屯田、马政、驿递、兵器等(三十部,三百卷)

  祥刑典……纪律令及盗贼、牢狱、听断、刑制、赦宥等(二十六部,一百八十卷)

  考工典……纪诸工匠、规矩准绳、度量权衡、城池、桥梁、宫室、器用等(二百五十四部,二百五十二卷)

  看了,这个大表,可以概见它的伟大。

  这部大书的来龙去脉,很值得研究研究。

  清朝的盛世在康熙、雍正、乾隆三朝,这是清朝的黄金时代,横贯了17世纪的后半叶和18世纪的全部(1662-1795)。在这一百三十三年中,清朝的许多开国规模,都慢慢树立起来。诸如封爵制度、密建制度、设军机处、设方略馆、限制宦官干政、限制汉人入蒙、废除贱民、治理水患等等,不一而足。其中,在文教方面,最有名的举动是大规模的刊定古书、编定古书,所谓“钦定”是也。清礼亲王昭琏《啸亭续录》卷一《本朝钦定诸书》里,有这样的记述:

  列圣万几之暇,乙览经史,爰命儒臣选择简篇,亲为裁定,颁行儒宫,以为士子仿模规范,实为万目之巨观也。

  接着列表,计有经部二十六种,史部六十五种,子部三十六种,集部二十种。其中子部中有类书如下:

  《御定古今图书集成》五千二百卷

  《钦定渊鉴类函》四百五十卷

  《御定骈字类篇》二百四十卷

  《御定分类字锦》六十四卷

  《御定子史精华》一百六十卷

  《御定佩文韵府》四百四十二卷

  《御定韵府拾遗》一百一十二卷

  在这些所有的钦定诸书里面,卷头最大的,就是《古今图书集成》。

  叶德辉在《书林清话》卷九《内府刊钦定诸书》里,曾就前引《啸亭续录》中记录《御定古今图书集成》的话下了一段注解,他说:

  谨按:此书四库未著录,据阮元编天一阁书目云:乾隆三十九年,御赐古今图书集成一万卷,圣祖仁皇帝御撰。雍正四年,世宗宪皇帝御制序,略言:皇考命儒臣广罗群籍,分门别类,统为一书。经历岁时,久而未就。特命尚书蒋廷锡等重加编校,凡厘定三千余卷,增删数十万言,图绘精审,考定详悉,列为六编,析为三十二典,其部六千余,其卷一万云。盖是书经两朝始成。余见原书,板本阔大,图绘极工。光绪初元上海书坊有石印、铅字排印两种。末年,慈圣取原书付上海石印三百部,时以颁赐内直诸臣。

  叶德辉这段简介,提到了这部一万卷的大书的作者、内容、版本等问题,但是他语焉不详。我在本文中,先就版本问题加以论列。

  成书的疑案

  《古今图书集成》的编者,一般说法是清圣祖(康熙〕敕撰、蒋廷锡等奉世宗(雍正)敕重编的。这是很不正确的说法。这部书的真正编者乃是含冤莫白的陈梦雷。

  陈梦雷可说是苦命的人,他在三藩之乱时被靖南王耿精忠胁迫造反;造反失败,又被他的好朋友李光地出卖——不肯证明他的清白;又被误会成“行贼伪命”的陈昉,所以罪上加罪,被发配到东北做奴隶。后来康熙皇帝东巡,把他召回来,叫他陪皇帝的第三个儿子诚亲王读书,在优游的岁月里,他“目营手检,无间晨夕”,终于编出了这部中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百科全书。这个故事的始末,陈梦雷在他的《松鹤山房集》文集卷二《进汇编启略》里说得很明白:

  雷赋命浅薄,气质昏愚。读书五十载,而技能无一可称,涉猎万余卷,而记述无一可举,深恐上负慈恩,唯有掇拾简编,以类相从,仰备顾问。而我王爷聪明睿智,于讲论经史之余,赐之教诲,谓三通衍义等书,详于政典,未及虫鱼草木之微;类函御览诸家,但资词藻,未及天德王道之大。必大小一贯,上下古今,类列部分,有纲有纪,勒成一书,庶足以大光圣朝文治。雷闻命踊跃,喜惧交并,自揣五十年来,无他嗜好,唯有日抱遗编,今何幸大慰所怀,不揣蚊力负山,遂以一人独肩斯任。谨于康熙四十年十月为始,领银雇人缮写,蒙我王爷殿下,颁发协一堂所藏鸿编,合之雷家经史子集约计一万五千余卷。至此四十五年四月内,书得告成,分为汇编者六,为志三十有二,为部六千有零,凡在六合之内,巨细毕举,其在十三经、二十一史者,只字不遗;其在稗史子集者,亦只删一二,以百篇为一卷,可得三千六百余卷,若以古人卷帙较之,可得万余卷。雷三载之内,目营手检,无间晨夕,幸而纲举目张,差有条理,谨先誊目录凡例为一册上呈。

  根据这段自述,我们很清楚的知道这部书是于18世纪的第一年——康熙四十年(1701)十月开始缮写的,至四十五年(1706)四月完工,一共花了四年半的时间,当然陈梦雷在这四年半以外,还有“读书五十载”做底子的。

  当然,这样大的一部书,陈梦雷“以一人独肩斯任”以外,一定还有帮手的。试看顾惇量写金东山文集序(门诏),就有这样的话:

  圣祖朝,命大臣开馆辑古今图书集成,诏试辇下诸生,见先生首列,独纂经籍,书成凡五百卷,藏之册府,登之琬琰,以垂万世。

  这就是有帮手的证据。

  康熙皇帝死后,苦命的陈梦雷又开始苦命了。他所依靠的皇三子诚亲王失势,继位的是康熙皇帝的第四子——雍正皇帝,自然对哥哥的亲信们大加整肃,陈梦雷则首当其冲。康熙六十一年(1722)十二月(康熙死后一个月),雍正就开刀了。据《东华录》雍正朝卷一:

  癸亥谕:陈梦雷原系叛附耿精忠之人,皇考宽仁,免戮,发往关东。后东巡时,以其平日稍知学问,带回京师,交诚亲王处行走。累年以来,招摇无忌,不法甚多。京师断不可留,着将陈梦雷父子,发遣边外。或有陈梦雷之门生,平日在外生事者,亦即指明陈奏。杨文言乃耿逆伪相,一时漏网,公然潜匿京师,著书立说,今虽已服冥刑,如有子弟在京者,亦即奏明驱遣,尔等毋得徇私隐蔽。陈梦雷处所存古今图书集成一书,皆皇考指示训诲,钦定条例,费数十年圣心,故能贯穿今古,汇合经史,天文地理,皆有图记,下至山川草木,百工制造,海西秘法,靡不备具。洵为典籍之大观。此书工犹未竣,着九卿公举一二学问渊通之人,令其编辑竣事。原稿内有讹错未当者,即加润色增删。仰副皇考稽古博览至意。

  在这道残酷的诏谕里,有几个伏笔:

  第一,它表示《古今图书集成》一书的真正编者不是陈梦雷,而是下这道诏谕者的“皇考”——康熙皇帝——“指示训诲,钦定条例,费数十年圣心”的。

  第二,它表示“此书工犹未竣”。

  第三,它表示“原稿内有讹错未当者”,需要“一二学问渊通之人”来“润色增刪”。

  这三点伏笔,在四年以后,完完全全暴露了真面目。四年以后是雍正四年(1726),这个善用特务的阴险皇帝,在这年九月二十七日,写了一篇《御制古今图书集成序》,在这序里,他把陈梦雷三个字一脚踢开了,只字不提了,他写道:

  钦唯我皇考圣祖仁皇帝聪明睿智,亶生知之质,而又好古敏求,孜孜不倦。万几之暇,置图书于左右,披寻玩味,虽盛暑隆寒,未尝暂旷。积数十载之久,研究古今,搜讨殆遍。屡命儒臣,弘开书局,若周易折中,发四圣之微言;朱子全书,会群儒之奥义,皆稟自睿裁。复躬加校定,若律历测原,推轩皇之神策,叶虞代之元声,皆亲行指授。以天纵之能,而准于仪器,凡注经考史,选诗论文,以及博闻多识之资,所纂辑雕镌,充溢于内府,删述之功,嘉惠无穷,称极盛矣!而又以为未揽其全,乃命广罗群籍,分门别类,统为一书。成册府之巨观,极图书之大备,而卷帙浩富,任事之臣,弗克祗承,既多讹谬,每有阙遗。经历岁时,久而未就。朕绍登大宝,思继先志,特命尚书蒋廷锡等董司其事,督率在馆诸臣,重加编校。穷朝夕之力,阅三载之勤,凡厘定三千余卷,增删数十万言。图绘精审,考定详悉。书成进呈,朕览其大凡,列为六编,析为三十二典,其部六千有余,其卷一万。始之以历象,观天文也;次之以方舆,察地理也;次之以明伦,立人极也;又次之以博物理学经济,则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治国平天下之道。咸具于是矣。唯我皇考法天行之刚健,协坤德之含弘,察于人伦,明于庶物。尊六经而礼先儒,厘六官以敷大政。故是书之成,贯三才之道,而靡所不该;通万方之略,而靡所不究也。我皇考金声玉振,集五常三王孔子之大成。是书亦海涵地员,集经史诸子百家之大成。前乎此者,有所未备;后有作者,又何以加焉。敬藏石室,宝垂久远,用叙其本末,缀于篇首。上以彰皇考好学之圣德,右文之盛治,并纪朕继志述事,兢兢业业,罔敢不钦若于丕训云尔。

  在这陈腔滥套的序里,它又表示了:

  第一,原书的编者是不行的。——“任事之臣,弗克祗承,既多讹谬,每有阙遗。”

  第二,它又表示了这书是没编完的。——“经历岁时,久而未就。”

  第三,它表示这书现在由当朝的皇帝命“蒋廷锡”来一个“重加编校”。编校的情形是“穷朝夕之力,阅三载之勤,凡厘定三千余卷,增删数十万言。图绘精审,考定详悉。”

  雍正序里提到的蒋廷锡是江苏常熟人,是雍正贴身的人,这次被叫来“重加编校”,自然是一种“奉命掠美”的行为。雍正三年(1725)十二月二十七日,蒋廷锡等上表文,说“奉敕恭校圣祖仁皇帝钦定古今图书集成告竣”,也坦白承认是“校”,不是辑或编。蒋廷锡等在表文中又记述“校”的情形说:

  ……承诏命以悚惶,沐恩纶而愧励。唯图编之荟萃,重复固多;经传写之再三,鲁鱼时见。欲以径寸之管,远测九天;爝火之光,偏照万物,虽加订正,必有漏遗。唯下竭愚衷,仰遵圣训,幸假三年之久,宽以程期;用殚五夜之勤,继之膏桂,补完残阙,悉令详明:删定譌讹,咸归典要,书仓泛览,逢玉钥之洞开;学海沿洄,幸仙山之已至。校刊既竣,奉表告成。

  在这些冗赘的废话里,蒋廷锡等所说的唯一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他们花了三年的时间去“补完残阙”“删定譌讹”。这三年的成绩,雍正皇帝的序里已说得很明白了,那是——“厘定三千余卷,增删数十万言。”

  但是,就算这些“厘定”与“增删”是确实的,雍正皇帝跟蒋廷锡等这些掠美者也不配拥纂修之名。因为《古今图书集成》原书有一万卷,掠美者充其量不过“厘定三千余卷”:原书有一亿四千四百万字,掠美者充其量不过“增删数十万言”。两者比起来,掠美者之“功”,实在有限。

  这种掩饰原编者的手法,有人从纂修署名的体例上,指出它的蹊晓。例如万国鼎在《古今图书集成考略》(《图书馆学季刊》第二卷第四期)里就指出:

  古今图书集成一书,旧称蒋廷锡等奉敕撰。及细考之,殊不尽然。夫清代官修之书,如康熙字典、佩文府韵、渊鉴类函、广群芳谱、四库总目,以及续三通、清三通、会典、一统志等,无不于卷首列有纂修职名,是书为清代巨制,而反无之,宁不可怪。

  万国鼎又根据雍正皇帝的序和蒋廷锡等的表,证明“廷锡系校订之人,绝非原编纂者明矣。”这是很简明的考证。

  梁章钜《归田琐记》卷四“陈省斋”条下,有一段话说:

  吾乡相传国朝图书集成一书,成于陈省斋之手,实未核也。恭读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谕内阁九卿等:“陈梦雷原系叛附耿精忠之人。皇考宽仁,免戮。发往关东。后东巡时,以其平日稍知学问,带回京师,交诚亲王处行走。累年以来,招摇无忌,不法甚多。京师断不可留,着将陈梦雷父子,发遣边外。或有陈梦雷之门生,平日在外生事者,亦即指名陈奏。杨文言乃耿逆伪相,一时漏网,公然潜匿京师,著书立说。今虽已服冥刑,如有子弟在京者,亦即奏明驱遣,尔等毋得徇私隐蔽。陈梦雷处所存古今图书集成一书,皆皇考指示训诲,钦定条例,费数十年圣心,故能贯穿今古,汇合经史,天文地理,皆有图记,下至山川草木,百工制造,海西秘法,靡不备具。洵为典籍之大观。此书工犹未竣,着九卿公举一二学问渊通之人,令其编辑竣事。原稿内有讹错未当者,即加润色增删。仰副皇考稽古博览至意。”据此,则图书集成之成帙,非省斋所能专其功。而省斋之负才跅弛。读此,亦可见其概矣。

  这是很迴护雍正皇帝等人的话。梁章钜根据雍正的诏谕来推论“图书集成之成帙,非省斋所能专其功”,这是很不公平的话。

  英国名汉学家H. A. 翟理思(Herbert Allen Giles)的儿子L·翟理思(Lionel Giles),曾应大英博物馆之托,在1911年,出版了他的《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索引》(An Alphabetical Index to the Chinese Encyclopaedia Ch'in Ting Ku Chin Tu Shu Chi Ch'eng)。在序里,他就梁章钜这段《归田琐记》中的话而加以论述道:

  关于梁章钜这段文字的措辞,显然的,他不敢违忤清朝政府。在他们眼中,陈梦雷当然是一个蒙羞而死的叛徒。但是凡读过雍正上谕的人,都会明白的看出,这部书在康熙去世之前就已经完成,不仅原稿已经完成待印,就是字模也做好了。然而我们无法确知印书的工作是否已经开始。但我们很容易了解,雍正皇帝之所以及早除去陈梦雷,其目的在使他的仇敌的姓名不得流传后世,同时跟康熙时代最有价值的巨著所关联。他的目的在当时虽然达到了,但值得注意的是,迟至1845年,关于这部书的编者实际上是陈梦雷的传说依然存在。现在需要几个替身去正式宣布这件工作的完成了,于是蒋廷锡便被任命为新的编辑。蒋廷锡是一个在学术和政治方面颇有声名的人物,年轻时以长于作诗和善画花卉闻名。上谕中所称的“润色”(polish)工作就由他去执行。然而对于这部书内容方面的润色是很有限的,因为书中的章句全都本是逐字在原著中抄录。所以我们可以假定,他的主要职责是蒙蔽人们的视线,并且将时间一直延迟到1726年,那时已经拖延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人们思想上的“错误”也已经被改正了,这部书才终于获准问世。

  L·翟理思这段话中,最可注意的是,他指出:“《古今图书集成》这部书在康熙去世之前就已经完成,不仅原稿已经完成待印,就是字模也做好了 ”。

  对这段话,我们可以从乾隆皇帝的《御制题武英殿聚珍版十韵有序》里得到不少印证。这首《御制题武英殿聚珍版十韵有序》,叶德辉在《书林清话》卷八《宋以来活字版》一则中引录并有注解:

  ……第活字之名不雅驯,因以聚珍名之,而系以诗:稽古搜四库,于今突五车。开镌思寿世,积版或充闾。张帖唐院集,周文梁代余,同为制活字,用以印全书。精越鹖冠体(昨岁江南所进之书,有鹖冠子,即活字版。第字体不工,且多讹谬耳),富过邺架储。机圆省雕氏,工倍谢钞胥。联腋事堪例,埏泥法似疏。毁铜昔悔彼(康熙年间编纂古今图书集成,刻铜字为活版,排印蕆功,贮之武英殿。历年既久,铜字或被窃缺少,司事者惧干咎,适值乾隆初年,京师钱贵,遂请毁铜字供铸,从之。所得有限,而所耗甚多,已为非计。且使铜字尚存,则今之印书不更事半功倍乎!深为惜之),刊木此惭予。既复羡梨枣,还教慎鲁鱼。成编示来学,嘉惠志符初。乾隆甲午仲夏(德辉按:姚元之竹叶亭杂记四,乾隆三十九年,金侍郎简,请广四库全书中善本,因仿宋人活字版式,镌木单字二十五万余。高宗以活字版之名不雅驯,赐名曰聚珍版)。

  这里括号中所说“康熙年间编纂古今图书集成,刻铜字为活版,排印蕆功,贮之武英殿”的话,就是L·翟理思所谓的“完成待印,就是字模也做好的”的同义语。

  所以,探讨这段活字版的历史,可以使我们考订出这部大书的真正成书年代。

  另一条值得注意的证据是吴长元的《宸垣识略》。在这本书的卷三《皇城》里,有这样的描述:

  武英殿活字版处,在西华门外,北长街路东。长元按:活字版向系铜铸,为印图书集成而设。康熙中,钦定古今图书集成总一万卷……计书五百二十函,又目录二函。年久铜字残缺过半。乾隆三十八年,易以木字,印四库书,应刊样本,赐名聚珍,有御制诗。

  在这段清朝人的记载里,我们也可以看到:准备印《古今图书集成》的铜活字版是康熙时代的成绩,不是雍正所能掠美的。

  刘锦藻《清朝续文献通考》卷二百七十《经籍考十四》子部杂家类里,有一段按语:

  臣谨案:聚珍版创行之始,出于廷臣金简,然较康熙朝范铜铸字排纂图书集成法较简矣。高宗鸠工锓木刻单字二十五万余,并定名为聚珍版,且题诗十韵以张之,先后排印成帙,曰经、曰史、曰子、曰集,而总称之曰武英殿聚珍版丛书。工致匀整,斠若画一。洵乎洋洋大观也!

  这也是很明白的指出铜活字是康熙时代的证据。

  钱基博在《版本通义》内“历史第二”中也提到:

  中国之有活字版相传始终宋庆历中之毕昇(庆历仁宗年号)。或谓晋天福中,已有铜活字版,则更早矣!毕昇之活字,用胶泥刻之。南宋嘉定淳祐之活字本用木锓之(嘉定宁宗年号,淳祐理宗年号)。世传宋椠范祖禹帝学,为嘉定十四年木活字本;璧水群英待问会元,为淳祐五年木活字本。自元以降,率用木刻活字。至明中叶,而吾邑华燧笵铜为之,印书可多而耐久。清康熙中(康熙圣祖年号),刻铜字,印图书集成;乾隆中(乾隆高宗年号),制聚珍版,印武英殿丛书;皆沿燧之法。外此若朝鲜日本之铜版,亦起于明代,与燧相先后。

  这里也明显的提到“刻铜字,印图书集成”是康熙朝的事,写到这里,我们再转过来看乾隆皇帝的《御题武英殿聚珍版十韵有序》中的话,便更明白了:

  康熙年间编纂古今图书集成,刻铜字为活版,排印蕆工,贮之武英殿。历年既久,铜字或被窃缺少,司事者惧干咎,值乾隆初年,京师钱贵,遂请毁铜字供铸,从之。所得有限,而所耗甚多……深为惜之。

  关于铜活字,阮葵生《茶余客话》卷十六《毕昇活字版》一则中,曾就《梦溪笔谈》作者的话,说它“工费而不便久藏”:

  沈存中云:庆历中,有毕昇为活字版,用胶泥烧成。今用木刻字合印之。又铜铸字,工费而不便久藏。

  所以,康熙年间的铜活字古今图书集成,可说是中国铜刻活字印刷史上空前绝后的大事业,与后来的木刻活字聚珍版丛书,同是中国活字印刷史上的双璧。正如《中华文化集成》首辑第五册《版刻》所说的:

  清初内府复先后刻大量铜、木活字,摆印图书,其最著者,如铜活字之古今图书集成,木活字之武英殿聚珍版丛书,为我国活字印本书中之巨帙也。

  关于这段历史,赵万里在《中国印本书籍发展简史》中有概要的记述:

  1726年(雍正四年)陈梦雷用新制的铜活字,排印了六十四部古今图书集成。每部一万零四十卷,五千零二十册。这是从未有的大百科全书,也是历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金属活字版印刷工作。后被清帝加上了一篇序,攫为己有。这批活字也被没收到了皇帝宫中去,慢慢的被监守者盗卖。乾隆初年,又把这一批活字销毁了铸钱。

  赵万里所谓“1726年(雍正四年)陈梦雷用新制的铜活字”以及“这批活字也被没收到了皇宫中去”等话,与陈梦雷“蒙恩召还,校正铜版”的说法(见清高宗敕撰《清朝文献通考》卷二百十一“经籍一”),很值得我们推敲。

  李之鼎在《丛书举要》里,也谈到这部铜活字版《古今图书集成》的成书年代等情況:

  图书集成,共六汇编,三十二典,六千一百九部,都一万卷,五百七十六函,五千册,又目录二十册。此书初为陈梦雷侍皇三子诚亲王所编,时在康熙三十九年也。四十五年四月,书成,名曰汇编。凡为汇编者六,为志三十有二,为部六千有奇。越十年,进呈,赐名古今图书集成,命儒臣重加编校,十年未就。世宗复命蒋廷锡督在事诸臣成之。编仍其旧,志易为典。殿本以聚珍铜字,其图镂铜为之者最佳。

  另外,蒋复璁在《古今图书集成的前因后果》(《文星》第八十三期)中,甚至提到“恐书先印,序是后加”的话,他说:

  我曾见几部铜模活字本图书集成,序与正文的纸张版式并不相同,恐书先印,序是后加,所谓润色增删,恐怕很少吧。

  这也是怀疑雍正皇帝等掠美的文字。

  版本的种类

  现在我进一步谈谈古今图书集成版本的种类。

  铜模活字本

  这是前面一再提到的版本,也是最早的版本。这书的正式出版年代,根据清朝官方记录是雍正六年(1728)。这个版本传说印了一百部,实际上只是六十四部。《史料旬刊》第十四期《内务府奏清查武英殿修书处余书请将监造司库等官员议处折》中,有详细的关于这个版本的文字:

  总管内务府谨奏:为议处事。据武英殿修书处咨称:本处奏称,前经臣等具奏,据监造绍言报出武英殿修书处除黄蓝册内所载书籍外,尚有散贮成部及不全书籍甚多,臣等以库贮正项书籍,卷帙浩繁,恐系抽放错乱,未经归类,随派员同绍言逐部逐套彻底详查,统俟查明,实有余书若干,另行办理具奏等因,奏闻在案。今查得武英殿前库存贮正项书共一百七十六种,后库存贮正项书共五百十种,按黄蓝册所载数目,逐一点查,均属相符,尚无舛误。至绍言所报余书共五十六种,内有十三经二十一史等书二十四种,原系远年抄没之项,当时业已造入另册,但安置錯乱,未能按部胪列,一一标明,遂致视同废籍,今仍照册点清,此外又有朱批谕旨底本并各种书籍图版四十九种或全或缺。又有不全古今图书集成一部,内每典缺欠不一,共少六百八十一本。查此一书于雍正六年刷印六十四部之后,并未重印。今已将各处陈设并颁赏现存古今图书集成数目按册逐一详查,与原刷六十四部之数相符,是此一部或系当初刷样本,历年久远,遂至散佚不全。但该处既有此项余书,从前久应报明载入册档,乃不加登记,年复一年,任其散置,是该处官员平时疏懈漫不经心,而监造等职在专司,尤难辞咎,应在将历任官员监造等交该处照例分别议处。其余书籍内,除上谕底本并不全,古今图书集成等项应仍登记敬谨存贮外,又有部书十种,计二百八十五部,如执中成宪等类,均系殿中刊刷之书,查明档册既所不载,而通行各书现在亦俱不缺少,实为余书无疑。但其何以有此余书,现在官员栢唐阿等俱称实不知来由。臣等再三详察,此项余书盖系从前初办通行书籍之时,该处官役人等,就版私行刷印,或欲自用,或应亲友所求,甚或希图市卖以渔利,其情弊所必有。迨后查核渐严,不敢持出,日复一日,年久人更,遂至遗留在库,恐不出此弊。但当年私行者,不过一二人,而通殿官员人役茫如聋聩,从未查报办理,则其漫不经心,全不以公事为务,实属不堪。今虽年远人更,难以究诘,不可不加惩创,以警其后。除将成部书拨入通行书内办理,残缺不全者交崇文门变价外,所有从前该殿官员栢唐阿等,应请一并交该处分别严加议处等因,于乾隆四十一年二月初四具奏。本日奉旨,依议。钦此。钦遵移咨到臣衙门随咨查应行议处之历任官员,监造栢唐阿职名去后,续据武英殿将现任已故各官职名查送前来,臣等查武英殿通行书籍,均于钱粮攸关,理宜随用随刷,勿致糜滥。乃额外私行刷印,积至二百余部,遗留在库,又不登记档册,其中显有情弊,虽年久人更,无从究诘,但后任官员接代之时,亦未能详查,以致余书数十种,任其散置,实属漫不经心。除库掌于保住宝庆永安监造三格姚文斌满金郎中雅尔岱四格员外郎永泰安泰业经物故,应毋庸置议外,请将监造司库吉兰泰副内管领六格苏州织造处司库苏尔通阿副内管领今升任内管理扎钦库掌六达塞,均照官员不将钱粮等项清白造册交代,罚俸一年例,各罚俸一年。六达塞系食钱粮,应罚钱粮一年。办理该处事务官员六库郎中六十九郎中诚意中敏,均照不行详查,罚俸六个月例,各罚俸六个月。为此谨奏,请旨。乾隆四十一年四月十八日具奏,奉旨,依议。钦此。

  从这件最早的原始文件,我们不难知道这部大书的最早印刷情况。印了六十四部是无疑的,“官役人等,就版私行刷印”的情形也是可能的,不过数目一定有限。据蒋复璁《古今图书集成的前因后果》中的回忆:

  当时就有私行刷印,所以在名义上印六十四部,而实际印了多少部,实不可知。不过流传不多。刷印未必甚多。所可怪的,现存的铜模活字本,我见过六部。四库阁所藏如:文津阁、文溯阁、文澜阁,都是黄纸。其他尚有山东省立图书馆所藏一部也是黄纸。白纸甚少,只见过两部:一部是不全本,在北平琉璃厂求售而看到的;一部是清华大学所藏,人都称为写本图书集成,我细细审阅,方知是光绪十六年影印,特用一部白纸本,加以墨笔描润,但纸背则见活字版刷印痕迹,并非缮写。文渊阁我虽到过,但未阅此书,是书现运来台,是黄是白一看即知。

  关于黄白纸的问题,L·翟理思在《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索引》序中说:

  根据麦尔的说法,在他那个时候,相传北京一共印了一百部,这个数目似乎较为正确。印刷时一共用了两种字体:较大的——用于正文部分——字体比一方公分稍大;较小的——用于注释等用途——字体五方公厘。两卷合成一本,每本的尺寸大约是27.5×17.5cm;全书共五百二十三函,每函八本至十本。最后,用麦尔先生的话:“有几部是用高级白纸印成的,是作为赏赐王侯及高级官吏而用的;用普通纸张所印的本子较多。”

  据我所知,在中国以外所发现的唯一一部原版图书集成,是属于大英博物馆的那部,为黄纸印成,并洋装成七百四十五巨册。现在放在皇家图书馆(King's Library)的玻璃橱窗中;柏林的Konigliche Bibliothek藏有与此同一版却仅存五分之四的一部;巴黎国家图书馆后来也得到了一部相同的差不多完整的白纸版,它的缺页,是用第二版补足的。

  万国鼎在《古今图书集成考略》中提到他在江浙间看到过三部:

  江浙间存者,余所见有三部(上海东方图书馆、杭州省立图书馆、南浔嘉业堂藏书楼各一部),然均残缺不全,互相钞补。

  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葛思德东方书库中,藏有原版图书集成一全套,这是由义理寿(Captain I. V. Gilis)费心配齐的。据童世纲《葛思德东方书库记略》(《教育与文化》第九卷第九期),曾记这部书说:

  古今图书集成一万卷,清雍正六年铜活字排印,每部五千册,附目录四十卷,二十册。据说,当初只排印了六十四部。全部现存的,世间大概只有三四部而已。外间流行的有两种……义理寿为葛库搜集这部铜活字原印本,曾费了多年工夫,从许多批残缺不全的图书集成里,耐心检点配合,才配成了一套五千零二十册的全书。他费的钱大概不多,但他的耐心是可佩服的。

  至于目前在台湾,有全套的两套。据梁廷炜在《故宫博物院图书馆简介》(《教育与文化》第252-253期合刊)里记故宫现藏《古今图书集成》的情形说:

  图书集成、三部、八十六箱

  一、文渊阁藏、一部、五千零二十册、自第一函至五百七十六函、分装三十二箱

  二、皇极殿藏、一部、五千零二十册、自第一函至五百七十六函、分装二十八箱

  三、乾清宫藏、一部、五千零一十九册、自第一函至五百二十函、分装二十六箱

  〔附注〕均清康熙朝铜活字本。内乾清宫一部,缺天字二四号内目录卷三之四一册。本院点查时,见有黄纸签注明,系光绪二十六年,八国联军入据北京时遗失。原签存北平本院保管科内。总计三部一万五千零五十九册。

  陆费逵在中华版《古今图书集成》“影印缘起”里记:

  此书雍正初年,刷印铜活字版仅六十四部,以后并未重印(见“故宫博物院”文献馆《史料旬刊》第十四期)。光绪十年,上海图书集成局印扁字本,讹误甚多。光绪十六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后改外务部)委托同文书局照原书大小,影印一百部,每部工料三千五百余两,约合五千元,以若干部运京,若干部留沪,留沪之书,不久即遭火厄,故流传甚少,今唯扁字本旧书肆尚偶有之。铜活字本大内所藏四部,皆五千零二十册,今均存故宫博物院。日本内阁图书馆有两部:一订五千零二十册;一订一万零四十册。同文影印本,故宫博物院有一部,其描裱原底,则由外交部移赠清华学校,今尚存在。

  根据上面这些资料,我们可以统计现在世界上仅存的全套原版《古今图书集成》了,那是:

  一、英国大英博物馆:一套

  二、文津阁:一套

  三、文溯阁:一套

  四、文澜阁:一套

  五、山东省图书馆:一套

  六、清华大学:一套(经过墨笔描润)

  七、美国葛思德东方书库:一套

  八、“故宫博物院”:二套

  九、日本内阁图书馆:二套

  全世界现存这种铜活字版的《古今图书集成》,完整无缺的不会超过十一套。

  匾体铅字本

  光绪十年(1884)开始的印本。据王汉章《中国近三十年来之出版界》(华北编译馆馆刊二)的记述:

  更有李木斋(盛铎),所设蜚英馆,石印场屋用之夹袋书,所谓巾箱本之兔园册子。又承办内务府,印行图书集成匾体铅字之图书集成印书局。从此风行一时,几取木刻之席而代之。第因国人习尚,仍重雕版,而木刻一线之延,亦由于此。但铅石印法,初不必逊于木刻,至于省工省费,则又远过之,二者并行,实不相悖也。

  这种铅印本,用的是三号匾体字,因为当时没有打纸型的设备,所以浇版用的是泥模。这部书从光绪十年(1884)开始,到光绪十三年(1887)为止,共花了四年的时间,出版后,图书集成印书局就变成了集成图书公司。

  万国鼎在《古今图书集成考略》里提到这种匾体铅字本,说:

  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上海图书集成局铅印本,字体及版框均缩小。分订一千六百二十册。内目录八册。共印一千五百部。所用铅字,概作扁形,与近今通行之铅字异,益以排印密接,殊失美观,且伤目力。图尚可。颇有讹字。

  L·翟理思在《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索引》序中说:

  第二次重印的工作是由中国的一家图书公司负责,而由上海的Majar Brothers工厂担任印的。当时铅模活字版已经开始使用,印刷的工作从1885年到1888年,一共花了三年的时间。这一版所用的字体虽然缩小了很多,但按一般人的视力来说并不严重。全书只有一千六百二十本,尺寸大约是19.5×13cm,在欧洲与美洲有些汉学家与公立研究机构都藏有这种使用比较方便的版本。

  这个版本在国内流传还不少。例如在广州中山大学中,我们就可以看到有两部(据《1935年国立中山大学图书馆中文古书分类目录》)。

  石印本

  光绪十六年(1890)开始的。蒋复璁在《古今图书集成的前因后果》里有详细的记述:

  石印本是于清光绪间印本,据袁同礼先生辑关于图书集成之文献载总理衙门奏遵旨。石印书籍酌拟办法折说:

  “光绪十六年十月十四日,李衙门递正折,称为遵旨石印书籍,酌拟办法,恭折仰祈圣览事:本年六月间,臣等面奉谕旨,着照殿版式样石印图书集成,臣等查石印书籍,以上海商人办理最为熟悉,当即电知上海道聂缉椝就近饬商估计,详细声复,以凭办理。迭据电复,价值之增减,以印书之多寡,纸张之大小为断,现与同文书局核实,估计议用半开三纸,照殿版原式,印一百部,每部计价规定银三千五百余两,唯料半纸出于安徽,常年制造,为数无多;此书卷帙浩繁,必须添造,约计须以三年为期,方能供用,议即立限三年,令其印齐,先行购买殿版原书一部,以为描润照印底本,另给价银一万三千两,事竣仍将原书呈缴,并于一百部之外,报效黄绫本一部,不给价值。臣等共同商酌,所议当属妥协,拟请旨下饬两江总督督饬该道照议办理,并由该督遴派正途出身精细勤慎之员,前往驻足,逐篇详校,以臻完善,所须印书百部,价银共计规定三十五万一千余两,暂由出使经费内提用,书成之后,由臣等奏明请旨,留用若干部,令其运京,此外若干部,令该道暂行存储,由两江督臣知照京外各衙门,如有学宫书院拟购此书者,即由该处按照每部三千五百余两备价银,即解缴江海关道库,归还原款,并随时报知臣衙门存案,如此办理,成书不致过迟,用款亦不致多费,较之木刻摆印,实属事半功倍,所有臣等遵旨筹备书籍缘由,理合缮折具陈,恭候命下,敬谨遵下,伏乞皇上圣鉴,谨奏。光绪十六年十月十四日具奏。奉硃批,依议钦此。”

  据此折,知道石印图书集成是先购铜模活字本一部,以为描润照印底本,此部书后在清华大学图书馆贮藏,我于民国十三年到清华教课,闻有写本图书集成一部,清华又藏有石印本一部,字画完全相同,不过一部是写,一部是印,而写者书页后背仍有刻本痕迹,据清华图书馆人说,都由外交部来。我因不明,偶与京师图书馆谭祖贤先生谈及,他熟于目录,并且曾在外交部图书馆任事。据他说,光绪年间石印图书集成,是由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办理,一部是用铜模活字本描润,并非写本,石印本印毕后,缴送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清末改称外务部。清华学校成立,由外务部拨给清华,又加给石印本图书集成一部,所以有两部。于是我再去核对,确为墨笔描润之本,并非写本,谭言可信。抗战期间,这部书运到四川北碚,敌机轰炸下烧毁了。

  武进陶兰泉(湘)先生谙于书林掌故,于殿版尤为熟悉,编有武英殿聚珍版书目,可惜不在手头。据他说,光绪间石印图书集成,是由张之洞奏请重印武英殿版图书引起,不知乾嘉以后,殿版即未重印,雍正铜模及乾隆聚珍,因年深月久,早已化为乌有,但是武英殿历来自大学以下掌理有人,百余年因循结果,莫可究诘,所以有人告张,此事将兴大狱,因为书版遗失,不仅现管者有罪,即凡过去管理武英殿而逝世者亦要受到处分。张氏亦未料到事之严重至此,于是官官相护,复奏说,书版俱在,不过时间过久,凌乱无次,整理费时,查有图书集成实为巨著,可用西法石印,较为便捷,于是有石印图书集成一事。总理衙门上折说:“较之木刻摆印,实属事半功倍”,就是说明比用武英殿聚珍版摆印便利,以免殿版毁失的拆穿。石印本原定印书一百部,但印成之后,上海栈房失火,烧毁此书甚多,承办商人无法归垫,竟致破产自杀,乃得了结。何人承办,印书若干部,烬余若干部,我因未笔记,都已遗忘了。此部石印本既是描润石印,所以非常清晰,较活字本为佳,并且有考证二十四册。此本在国内外藏者甚多,国立中央图书馆现有一部,可惜南京运来书箱没有全部上船,致有残缺。

  对这个版本,陈伯熙在《老上海工商编》里也有说明:

  时西后欲翻印图书集成百部,为颁赏文臣之用,徐(鸿甫)侦得之,及倩女士〈徐之姐妹)为介,得引进内务部承办此差,初领内帑三十八万两,订造一百零一部,其版圈字样,按照原式放大十分之一,用上等桃花纸石印,原有脱笔,均须描补,内一部用黄绫团龙装订备宸览外,其余百部实仅普通道地而已。此书历三年始竣,工料浩大,亏蚀不赀,几中辍,徐托有力者向府关说,加津贴十万,始得毕事。

  L·翟理思在《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索引》序里也有一节讨论这部石印本:

  第二版的存在,麦尔并不知道,而是由伯希和(M. Paul Pelliot)于1902年首次公开提出的。中国政府当时把这个版本的书送给下列几个组织:一、伦敦中国协会(The China Society in London);二、纽约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 New York);三、莱比锡大学(University of Leipsic)附属The Institut fur kultur-und Universalgeschichte。这一版大概是由总理衙门在山东用木版印刷的,一共发行了两百五十部,样式几乎全是模仿原版的,只是它的尺寸比原版大了几公厘罢了,而这两版的差別也就是根据这一点来分辨。这一点也足以说明为什么许多外国的书志学家把第二版的图书集成忽略了这么久,而毫不置疑的将一、二两版混做一谈(按第二版图书集成,完全是用白纸印的)。第二版另外增加了一册包括二十四本的考证。这部考证始终目录终于杂饮器部。

  L·翟理思这段文字的大错误在他根本不知道这部版本根本不是木版而是石印本,但他所说的许多外国的书志学家将这种版本跟原版混为一谈的话则颇有见地,当然外国汉学家们也有不少识货的,例如夏德(Friederich Hirth),便是其中之一。胡适在《胡适留学日记》卷十一第三十八则《古今图书集成》里,记他在民国四年十月一日看到清朝政府送给哥伦比亚大学的这部《古今图书集成》,他写道:

  哥伦比亚大学有中国政府所赠之雍正三年刊竣之《古今图书集成》一部(有雍正四年九月二十七日上谕)。此世界一大书也。原订五千册,今合为巨册,成一千六百七十ニ册。共一万卷,合为六千一百零九部,总为三十二典,汇为六编。

  据此间汉文教授夏德先生(Friederich Hirth)告我:“此非雍正年原版,乃总理衙门所仿印也。据端午桥之言如此。”夏德先生又言:“雍正初版并不如后日上海图书集成书局所出活版之精。以原版铜字不完,或有所阙,则假借他字以代之。而上海之版校对极精故也。”

  满清康熙雍正乾隆三帝,鼓励文学,搜集文献,刊刻类书巨制,其功在天地,不可泯没也。

  当然,清朝政府像这类赠送这个版本给外国的事,一定不只于L·翟理思所列举的三个地方。据北平图书馆《印本书籍展览说明》上的记载:

  满清政府却由总理衙门委托上海同文书局,费银三十五万多两,用新法石印了图书集成一百部,作为赠送欧美各国政府的礼物。

  又在童世纲《葛思德东方书库记略》一文里,也提到《古今图书集成》除原版外,

  一种是上海图书集成书局1884至1888年用小铅字排印的,当时共排印了一千五百部。一种是清廷总理衙门委托上海同文书局于1895至1899年用铜版原书照样石印的,当时只印了一百部,每部官价银三千五百两。这种石印本,政府曾用来赠各国政府及大学图书馆。

  按光绪朝的《古今图书集成》版本,就只是上面所述的两种,范希曾《书目答问补正》卷三类书条下说:“清代官修类书以古今图书集成为最巨,凡一万卷。有乾隆间铜活字本,光绪间影印石印排印三本。”这都是错误的。

  照相影印本

  民国二十三年至二十五年上海中华书局版。据洪焕椿《怎样利用图书馆》第九章“类书与百科全书”:

  《古今图书集成》——一万卷,总目四十卷,清圣祖敕撰,蒋廷锡等奉世宗敕重编,民二十三年中华书局据清初殿版影印本,八百册,版式17×28厘米,定价八百元。这是我国类书中搜罗最博、内容最富的一部,全书分六汇编,三十二典,六千一百零九部。

  再据陆费逵中华版古今图书集成“影印缘起”:

  1926年,敝局刊行四部备要全书之际,高野侯先生即主张重印图书集成。就扁字本影印,或用聚珍仿宋版排印。然细加整理之后,发现扁字本脱卷脱叶,脱行讹字,不可胜数。舒新城先生力主用铜活字本,然求之多年而不得。即影印本亦鲜完全无缺。客冬陈炳谦先生以铜活字本原书见贻,是书旧藏孔氏(岳雪楼)叶氏(华溪),继藏康氏(有为),全书五千零二十册,仅有六十二册抄配。每册首均有孔氏叶氏康氏藏书之印,武进陶氏谓:同文影印本缺十余叶,以与故宫所藏四部对勘,所缺相符,岂六十四部一律如斯耶?甚可惜也!乃一经核对,则草木典所缺之一叶,此本居然存在。且确系铜活字本,并非配补,诚人间环宝已!

  至于原书抄配部分,字体不能一律。现已商之浙江省立图书馆馆长陈叔谅先生,蒙允将文澜阁藏本,借与影印。将来书成之后,全书字体版式,均归一律,无有参差。又本书光绪石印本,后附考证二十四卷,为殿本所无。亦蒙浙江省立图书馆将石印本之考证全部,借敝局影印,附于书后,两美既合,庶成完璧矣!

  影印之初,有主张缩成小六开本者,然原书将近五十万叶,预约须售二千元左右,即缩至十开本,亦须售千元以上。当兹四海困穷之时,能以千元购书者,究有几人?非普及之道也!余后拟用五开本,以原书四叶合为一叶,全书约十二万叶,亦非五六百元不可。张献之金子敦两先生谓:三开本九叶合一叶,较之五开四叶合一叶,可减少订口及天地之余白,售价可减少,字体并不减小,实为最经济之办法。询谋佥同,卒用三开本影印。全书约五万余叶,分订八百册,此洋洋大观之中国百科全书,遂能以最廉之价供学子之求矣!计划既定,爰请丁辅之吴志抱两先生料量校印,而志其缘起如右。

  再据民国二十三年四月二十五日《新中华》第二卷第八期“影印清初殿版铜活字印古今图书集成”广告,则知这书另一长处是“用特种连史纸精印,各书均加印书根”。

  文星版的重要

  自《古今图书集成》在18世纪问世以后,共有四种版本,它们每种的印刷量,我们可以估计一下:

  一、铜模活字本——六十四部。

  二、匾体铅字本——一千五百部。

  三、石印本——一百零一部(印成后,仓库失火,烧掉颇多)。

  四、照相影印本——不详,据估计,不致超过一千部。

  由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这部大书在世上流传的稀少了。

  物以稀为贵。《古今图书集成》从一开始问世,便享受一个以稀为贵的命运。它的第一种版本只印了六十四部,当时有钱也买不到,只由皇帝赏赐,而受赏者,自然就以为殊荣。修《明史》的张廷玉,一人前后竟被皇帝赏赐《古今图书集成》两部,使他受宠若惊地写道:“古今未有之奇书,宇内读书人求一见不可得,而玉竟得两部以贻子孙,亦古今未有之幸事也!”

  刘声木在《苌楚斋五笔》卷三中曾详记此事:

  桐城张文和公廷玉《澄怀园语》云:“自有书契以来,以一书贯串古今,包罗万有,未有如我朝古今图书集成者。是书也,康熙年,圣祖仁皇帝广命儒臣,宏开书局,搜罗经史诸子百家,别类分门,自天象地舆明伦博物理学经济以至昆虫草木之微无不备具,诚册府之巨观,为群书之渊海。历十有余年而未就。世宗宪皇帝复诏虞山蒋文肃率在馆诸臣重加编校,正其伪讹,补其阙略,经三载而始厘定成书。图绘精详,考定切当。御制序文弁其首,以内府铜字联缀成版,计印六十余部,未有刻本也。比时玉蒙恩颁赐一部;雍正十年给假南归,又赐一部,令织造赍送至桐城,收藏于家。其书为编有六,为典三十有二,为部六千一百有九,为卷一万,装订为五千本,汇为五百一十套,目录两套,计二十本,实古今未有之奇书,宇内读书人求一见不可得,而玉竟得两部以贻子孙,亦古今未有之幸事也!自明时有永乐大典一书,乃姚广孝解缙王景等督率一时博洽淹雅之儒,殚力编摩。书成凡两万二千九百余卷,共一万一千九十五本,藏之秘阁,此书体例按洪武正韵排比成帙,以多为尚,非有剪裁厘正之功,当时即有讥其冗滥者。以古今图书集成较之,有霄壌之别矣!此书原贮皇史宬,雍正年间移置翰林院,余掌院事,因得寓目焉。书凡写本,字画端楷,装饰工整,纸墨皆发古香,明世宗当日酷嗜之,旃厦乙览,必有数十帙在案头。一日大内火灾,世宗夜三四传旨移出,始得无恙。后命重录一部,以备不虞。此见之明人记载云云。”声木谨案:光绪甲午以前,四海安谧,京都士大夫歌舞升平,颇欲追踪乾嘉盛事,于永乐大典中搜辑遗书,已存翰林院者已不全,其拟皇史宬藏有全帙,不难奏请出书,共为研究。据文和所云,翰林院内一部原系皇史宬移置者,古今图书集成当时编定后用武英殿聚珍版排印,仅有陆拾余部,汉人受赐者,海内不过数家,自不易见。光绪初年,德化李木斋侍郎盛铎辑诸人石印大字本百余部,及中叶上海图书集成局铅印袖珍本数百部。嗣后穷乡僻壤,皆可得见此书矣!

  从上面张廷玉和刘声木的记录里,我们知道《古今图书集成》在当时珍贵的情况是“宇内读书人求一见不可得”!是“汉人受赐者,海内不过数家”!这是何等珍贵!

  刘声木在《苌楚斋续笔》巻三中,也提到一二被皇帝赏赐《古今图书集成》的例子:

  歙县鲍菉饮廷博,乾隆时开四库馆,献书七百余种。钦赐图书集成一部,后进所刊知不足斋丛书,仁宗睿皇帝复赏鲍。举人宁波明范尧卿少司马钦建天一阁藏书伍万参千余卷,乾隆时四库馆多录其书,诏建七阁参用其藏书楼格式,亦恩赏图书集成一部。光绪归安陆存斋观察心源,进呈书籍□种,其子二人赏□衔,洵属藏书家之美谈,熙朝之盛事也。故汇记之于此。

  这种赏赐,有时也流传到国外。例如日本平凡社发行,铃木俊等编纂的《世界历史大年表》(昭和十一年九月发行,十三年一月改订普及版发行,十四年三月三版发行)中,“后樱町天皇(女帝)明和元年(甲申)清高宗乾隆二十九西历1764年”条内,就有重要事项第一条如下:

  二月,图书集成一万卷清国より舶载。

  这就是《古今图书集成》放洋的证据。

  这类由清朝政府赏赐《古今图书集成》的情形,一直到清朝末代还在继续。在刘锦藻《清朝续文献通考》卷一百一“学校考八”图书一项宣统元年(1909)条下,就有这类记载:

  又颁给江宁图书馆图书集成全部。

  又置直隶总督部桐奏:直隶图书馆业已筹设。天津地便交通,中外人士游览日繁,请颁给图书集成一部。

  又广西巡抚张鸣岐奏:建设图书馆,恳赏图书集成。

  这都是《古今图书集成》得之不易的例子。

  因为得之不易,所以偶有转手的机会,价钱自然可观。19世纪上半叶的著名小说——陈森(少逸)《品花宝鉴》里,便有这一类的资料。《品花宝鉴》追记乾隆盛世及后世情况,可证当时《古今图书集成》就有转售之事。第四十五回“佳公子踏月访情人,美玉郎扶乱认义父”中,就可以看到这样的话:

  王胡子要侯子云回来消些东西。还有一部图书集成,这部书是个难消的,心上要想求子云买这部书,情愿减价,只要三千银子。

  又说:

  子云道……《古今图书集成》我虽有一部,这个也只好我们留下罢。这个书也不过如聋子的耳朵,摆设而已。

  在第四十六回“众英才分题联集锦,老名士制序笔生花”中也说:

  王胡子住了两日回寓,将图书集成装了五大车,送进怡园,子云只得收了,放在含万楼上,倒就摆满了五间大楼。

  这可以側面看到《古今图书集成》在当时的高贵价格。“三千银子”还只是“情愿”中的“减价”,正常价格也就不难想像了!

  这个原版本的古今图书集成,到后来是愈传愈稀少了,康有为曾收到一部,他曾有跋文说:

  《古今图书集成》为清朝第一大书,将以轶宋册府元龟、太平御览、文苑英华,而与明之《永乐大典》竟宏富者。浙、扬、苏诸阁毁后,流传日少。闻刘忠诚督两江,将翻印福本时,查而只有湖南及广东共三本。近经革乱,海内传本亦寥寥。京师经庚子破后,存本亦稀。此本自吾邑叶氏领运自京而来粤,费万金。后归吾邑孔氏。昔先师朱九江先生语我,尝假读,馆孔氏三月焉。今移于我,一万卷皆完好,诚中国之瑰宝也!愿为中国之文明保存之。自关久为亡人,游离异国之日多,绝少定居,安能以暇读此秘笈,而藏此巨册,抑思古幽情不能自已者耶?

  康有为又在签名后说他这部书是“绝本”,这都是庶几接近的话。其实他不知道,他这部“一万卷皆完好”的书中,里头有六十二册是抄配的,所以也不能算是全套的。但从康有为的跋里,我们知道,光是这部书的运费,在当时就要“费万金”!书价本身的高贵,更可想而知了!

  在稀有而高价的原版以后,匾体铅字本和石印本的出现,算是暂时解除了一下饥渴。但是这两种版本还是很不易求、很贵的。例如石印本,每部印刷的工料费就是三千五百余两,在民国二十三年就折合五千元。而那时候的五千元,当然是一个相当惊人的数字。

  胡适在《胡适留学日记》巻四第二则“母之爱”里,曾有一段民国三年(1914)三月十二日的日记,记他母亲为他买《古今图书集成》的故事,那大概是一部匾体铅字本,也是“减价”得到的:

  得家书,叙贫状,老母至以首饰抵借过年。不过此也,守焕兄家有图书集成一部,今以家贫,愿减价出售,至减至八十元;吾母知余欲得此书,遂借贷为儿子购之。吾母遭此窘状,犹处处为儿子设想如此。

  总之,《古今图书集成》一书的在中国不能普遍流传,是一个很明显的事实。陆费逵在中华版《古今图书集成》“影印缘起”中就说:“儿时闻图书集成之名,某处有一部,某老人曾阅过几遍,心向往之,未见其书也!”这简直是张廷玉时代“读书人求见不可得”的翻版了!

  直到民国二十三年(1934),上海中华书局据铜模活字本印出了八百册的照相影印本,才算在中国有了第一部民国版的《古今图书集成》。

  这部中华版是以原版九页合一页的缩印方法,分三栏印在三开本的版面上;又附加石印本所独有的考证二十四卷,分为八册,所以一共是八百零八册。

  中华版在民国二十三年的定价,就已高达八百元,连书箱及邮费已达九百二十元,当时货币的价值极高,所以陆费逵在“影印缘起”中就感叹:“当兹四海困穷之时,能以千元购书者,究有几人?”

  但是,中华版的问世也已经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三十年来,不断的外忧内患、不断的战火蔓延,竟连这部三十年前的版本都成了广陵散!

  1949年以后的台湾,在图书方面,可说是“文物荡然”的状况。即以所谓“国立中央图书馆”而论,这号称是收藏图书的最高中心,也是收藏图书永世之业的象征,可是竟连一套完全的《古今图书集成》也没有!这是何等“文物荡然”的景象!

  以这种图书馆的财力,都买不起的《古今图书集成》(在台湾市面上,根本有钱也买不到的);在海外市场上,偶尔有一两部出现,当然是奇货可居,价钱大得骇人。即以香港集古斋而论,它在“古籍书目”中,有一套中华版的《古今图书集成》,标价是三千一百五十元港币;还有一套匾体铅字本的,标价也要一千八百元港币,这还是1960年的定价!

  《古今图书集成》的价值,乃在于它是中国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部百科全书,它的字数有一亿四千四百万字,比三千八百万字的《大英百科全书》(Encyclopaedia Britannica)几乎要多四倍,而在体积上,几乎又多五倍。它正如L·翟理思所谓的,是一部“确属惊人的”(truly stupendous)的“中国百科全书”(Chinese Encyclopaedia)。

  因为它“确属惊人”,所以从事文化出版事业的人,对重印它的计划都感到困难。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筹印,也是在排除许多困难下努力完成的,它的特色和优于过去四种版本的长处,我可以扼要说明:

  一、版本最好——根据照相影印本而加以订正。照相影印本又是根据铜模活字订正的。所以它有原版的一切长处,并且还有胜过原版的地方。

  二、图片放大——有许多图片(地图)在原版中不够清晰,因此文星版另外又把二百一十四张图片特別放大,集中在一起,另成附册,分别编列阿拉伯数码,查考便利。

  三、册数最少——过去四种版本,最多的有五千零四十四册,最少的也有八百零八册,不但占据大量空间,并且查考起来非常别扭。文星版只有一百册。在册数上的比例是五十比一;八比一。

  四、节省精力——因为把五十万页的原版缩成五万页,等于原版九页合一页,原版因为字体太大,反倒费手脚、伤目力。文星版则没有这种缺点。

  五、特制纸张——过去的版本多是中国土法制造的软纸,不但不易翻动,并且太光,有伤目力。文星版则特制较硬而不伤目力的纸张,轻巧而美观。

  六、装订牢固——过去的版本都是线装书,文星版则是洋装书,穿线烫字,极耐翻检,这是任何工具书所应有的装订方式。

  七、售价低廉——过去的版本是“三千银子”式的高价本;今日海外市场的中华版已卖到每部十万元以上。而文星版却只不过占今日海外市价的五分之一,不但比过去版本的《古今图书集成》便宜,并且比目前任何重印的古书在相对价格上都便宜。

  八、考订详细——文星版有详细的考订文字、介绍文字,使学者可以充分了解这部中国百科全书的价值和用法。并附有“考证”二十四卷及其索引、勘误,可以校正过去版本的错误与遗漏。

  九、中外适用——文星版因采用世界性工具书的装订方法,特分典编页,每页中加印阿拉伯数码,所以适合中外人士的应用。同时赋予ab三栏观念,极便检索。

  十、加编索引——这是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最划时代的贡献。它附有“索引”一册(第一百本)里面项目繁多,且有英文部分的索引,适合汉学研究及一般检寻。

  关于这项索引的特点,我要特別加以说明:《古今图书集成》是中国最大的一部“类书”,是全世界最大的一部“百科全书”(Encyclopaedia),它的重点是摭拾群书、以类相从。因为它的内容浩瀚,包括一万卷、六汇编、三十二典、六千一百一十七部,所以若没有一个方便的索引以助检查,简直难以应用。中国古代的读书人不太有治学方法的观念,他们不但不会编制索引,甚至看不起“类书”,他们有的讥称“类书”是“兔园册子”,而他们所通用的读书方法,是由头到尾的死记,或是各人个别下同样的笨功夫,所以虽然坐拥百城,白首穷经,实际上却往往事倍而功不半。

  《古今图书集成》这部书,虽然编者是一个有摭拾群书、以类相从观念的人,可是因为他没有现代化的索引(Index)观念,所以只能给这部书编了一套繁琐冗赘的目录,光是这个目录,就有四十卷,按目查书,极不方便。有人有鉴于此,也不乏就这个目录稍微加工的。例如俞照编的《图书集成编目》(青梅版),日本文省部图书局编的《古今图书集成分类目录》(明治四十五年发行),不过做得都不理想。

  《古今图书集成》应该做一个索引的意见,在中外学人中早就提出来了。日本汉学家桑原隲藏在《支那学研究者の任务》(原载大正六年三月《太阳》第二十三卷第三号,后收入他的《东洋史说苑》)一文中就有这样的话:

  《四库全书提要》是一部论中国书籍之来龙去脉得失的书史;对史学家、经学家,或是那些想利用中国书籍的人来说,它也是一部不可缺少的参考书。然而用过它的人,都觉得很不方便,所以近来编撰了一部《四库全书目录》,收录在《四库全书提要》里,将所有的书籍开列成表,看起来虽然可以一目了然,但是没头脑的中国人只排列了许许多多的书目,而忽略了重要的卷数——提示在《四库全书提要》的什么地方收录了有问题的书籍的卷数,所以失去了编撰这本书便利读者的大半原意(近来,上海大东书局出版的《四库全书总目索引》稍加改善,犹未臻于理想)。此外,《图书集成》及《文献通考》等类书,在实用上都有许多不便。如果具有新思想的人士肯把它们的分类及编排加以修改,对利用这些类书的人说来,一定可以得到许多方便,即使对那些学无专才的人,也可增加他们使用这些类书的机会。这样的工作或可称之为“研究”。在对学术的贡献上,他们的地位不下于那些直接使用这些类书的人。

  四十七年前,一位中国留学生自美返国,路过日本东京,看到上面这篇文字,他在日记里写道:

  在东京时,虞裳言曾见《新青年》第三卷第三号,因同往得买一册。舟中读之。此册有吾之《历史的文学观念论》(本为致陈独秀先生书中一节)及《论文学革命》一书。此外有独秀之《旧思想与国体问题》,其所言今日竟成事实矣。又有日本人桑原隲藏博士之《中国研究者之任务》一文,其大旨以为治中国学宜采用科学的方法,其言极是。其所举欧美治中国学者所用方法之二例,一为定中国汉代“一里”为四百米突(十里约为二英里半),一为定中国“一世”为三十一年。后例无甚重要,前例则历史学之一大发明也。末段言中国书籍未经“整理”,不适于用。“整理”即英文之Systematize也。其所举例,如《说文解字》之不便于检查,如《图书集成》之不合用,皆极当。吾在美洲曾发愿“整理”说文一书,若自己不能为之,当教人为之。又如《图书集成》一书,吾家亦有一部,他日当为之作一“备检”。

  这位留学生就是胡适。他要在“他日”为《古今图书集成》“作一‘备检’”,所谓“备检”,和“引得”“通检”等一样,都是“索引”的同义语。

  像这类感到查考《古今图书集成》不方便的意见,在梁启超的文章中也可以看到。梁启超在《图书大辞典簿录之部》里,“图书集成经籍典五百卷”条下,就指着这部大书感慨道:“然因编纂体例凌乱,检查亦殊不易也!”

  对这种缺憾,许多中外学人已经着手来弥补,例如英国的L·翟理思,就编了《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索引》(1911年英国The British Museum版);日本的泷泽俊亮,也编了《图书集成分类索引》(1933年大连市右文阁版);香港的牟润孙等,也编了《古今图书集成中明人传记索引》(1963年香港明代传记编纂委员会版),但是这些索引的错误和简略,自然是可以想像的。

  在这种中外学人的殷望下、在这种中外学人所做的令人不满意的成绩下,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索引的完成,该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尝试。

  这部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索引的编制,经历的困难,花费心血,非三言两语所能尽,正如清代史学家章实斋所说的“中有苦心而不能显”“中有调剂而人不知”。试举一例如下:

  《古今图书集成》自陈梦雷编纂以来,都记载着六千一百零九部,谁都不会怀疑这个纪录是有错误的。殊不知在文星索引小组的整理下,居然发现了两百五十年来中外人士所不能发现的大错误——原来《古今图书集成》所包括的部数并非六千一百零九部,而是六千一百一十七部。换句话说,《古今图书集成》自从编纂以来,在两个半世紀的长久时间里,人人都把它少算了八部,而这个错误,又从来是人云亦云的相沿不改,没有人发现出来。

  这种大发现,不但可以回复这部书的真面目,并且可以校正过去所有人士的错误。现试根据胡适为《古今图书集成》所列的目录表,而加以校正举例如下:(见表二)

  /总/序号/典/部数/卷数

  一/历象汇编

1/乾象/二一/一〇〇

  2/岁功/四三/一一六

  3/历法/六/一一六

  4庶征/五〇(敖按:当是五一)/一八八

  二/方舆汇编

5/坤舆/二一/一四〇

  6/职方/二二三/一五四四

  7/山川/四〇一/三二〇

  8/边裔/五四二/一四〇

  三/明伦汇编

9/皇极/三一/三〇〇

  10/宫闱/一五/一四〇

  11/官常/六五/八〇〇

  12/家范/三一/一一六

  13/交谊/三七(敖按:当是四〇)/一二〇

  14/氏族/二六九四(敖按:当是二六九六)/六四〇

  15/人事/六九/一一二

  16/闺媛/一七/三七六

  四/博物汇编

17/艺术/四三/八二四

  18/神异/七〇/三二〇

  19/禽虫/三一七/一九二

  20/草木/七〇〇/三〇〇

  五/理学汇编

21/经籍/六六/五〇〇

  22/学行/九六/三〇〇

  23/文学/四九(敖按:当是五一)/二六〇

  24/字学/二四/一六〇

  六/经济汇编

25/选举/二九/一三六

  26/铨衡/一二/一二〇

  27/食货/八三/三六〇

  28/礼义/七〇/三四八

  29/乐律/四六/一三六

  30/戎政/三〇/三〇〇

  31/祥刑/二六/一八〇

  32/考工/一五四/二五二

  总计/六一〇九(敖按:当是六一一七)/一〇〇〇〇

  上面这个例子,足以说明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索引在“中有苦心”和“中有调剂”方面的过程与成绩,它不但有益于今人和后人,并且校正了前人。它的功德,由此可见一斑。

  1964年9月

不自由的自由(wjm_tcy)制作!

介绍世界最大的百科全书

  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也是全世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百科全书。比世界驰名的《大英百科全书》(Encyclopedia Britannica)在字数和册数上多四倍,在体积上多五倍。全书一万卷,一亿四千四百万字,在质量上,先从这些统计数字,你就不难了解它的惊人程度了!

  中国由于文化悠久,古代的典籍,愈累积愈多。格于经济、交通、战乱、印刷技术、保存方法等种种之限制,对庞大的中国典籍想有所钻研,学者每感无从下手之苦,至于费时费力,事倍功半,当然更不在话下。

  例如想从十三经中找材料,你除了翻遍十三经没有别的法子(《十三经索引》等书是不够用的);又如你要想从二十一史中找材料,你除了翻遍二十一史,也没有别的法子(《廿四史传目引得》《二十五史索引》等书也是不够用的)。这些还都是普通的容易找到的古书;至于一些专门的不易搜求到的古书,你应用起来困难的程度也就更形增加,你想搜求的材料,也就更深藏不显了!

  在这种情况下,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为你解决了一切!

  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是清朝大学者陈梦雷的毕生杰作,他“读书五十载”“涉猎万余卷”,利用清朝皇太子一万五千多卷的珍本藏书,把它们全部分类重编,构成了一部完整的巨著——分类式的百科全书。中国浩如烟海的古代典籍,全部都在陈梦雷的吸收消化下,有系統的归进了这些项下:

  一、汇考:按各科性质与年代擷取中国典籍。

  二、总论:一般性的论文和对某一问题的概述。

  三、列传:搜罗有关的传记材料。

  四、艺文:以诗词歌赋为主的文学作品。短的全引,长的摘要。

  五、选句:在特殊的佳作中选取佳句,以供运用时方便。

  六、纪事:包含琐细的史事与逸话。笔记小说中的故事,大量囊括。

  七、杂录:凡是典籍中零碎部分,考究欠真,难入“汇考”项的;或议论偏驳,难入“总论”项的;或文藻未工,难入“艺文”项的,统统收入。

  八、外编;古代作品及思想,荒唐难信的或譬喻臆造的,俱归此类。

  九、图表:用来平行列举,一目了然。

  十、图像:用来显示文字所难表达的一切,其中还有彩色的图片。

  十一、地图:专用在地理部分。

  十二、考证:纠正原书的错误。

  这样处理下的中国古代书籍,对从事中国文化研究的人,实在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例如你研究中国的“土地问题”,你根本不需要在十三经、二十一史中穷搜旁讨了,也不必翻寻管子等十三经、二十一史以外的有关典籍了,因为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已早就为你把大量你想到的和想不到的材料,摆在一起,你只要一翻就得了。

  现在试就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体例,举两个应用的例子:

  一、如果你想研究中国的“家庭主义”和“宗族主义”,以及中国氏姓的复杂而有趣的变化,你可以翻到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索引》第171页,便可查到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第四十三册,全部都是有关这一专题的文献。在 第四十三册第1页到158页,就是“汇考”部分,你可查到自上古到明朝的氏姓变化,你会知道为什么姓“陈”的和姓“田”的算是同姓不婚?也会知道为什么姓“邾”的变成了姓“朱”的、姓“桥”的变成了姓“乔”的。在第159页到173页里,你又面临这部书的“总论”部分,从周朝到明朝的氏族文献,全部亮相出来。《春秋四传》《礼记》《春秋繁露》《白虎通》《唐柳芳氏族论》《东莱博议》《凌迪知万姓统谱》、顾炎武《日知录》等等古书,都依次排比而出,你会知道姓“孙”的是从“公孙”“叔孙”“长孙”“士孙”“王孙”等变出来的;姓“司”的和姓“马”的是从姓“司马”的变出来的。在第174页到180页,你又可见到这部书的“艺文”部分,从唐朝到明朝,有关氏族的著名文字都搜罗在一块儿,你会发现原来历史上皇帝“赐姓”一事,竟是那么重要、那么能笼络人。自第181页以下,到186页,是这部书的“纪事”部分,全是理论以外的事实,你会知道,“高力士”并不姓“高”而姓“冯”,姓“张”“王”“刘”“李”“赵”的人,在元朝顺帝时,差点儿被杀光。第187页到192页是“杂录”,收有零碎的氏姓史料,也有一些笑话。第192页以后是“外编”,有许多传说和神话的部分,如“雷公”名“江赫沖”“阎王爷”名“闪多”“达摩”名“刹利帝菩提多罗”等,举不胜举,其中庞博奥妙,非等你亲自检寻,不能过瘾。

  二、如果你想研究中国的风俗器物,也可从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中得到满意的需要。例如你想知道“镜子”在中国历史中的情况,你可先查索引第423页,你立刻得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第九十八册第914页到951页,是全部这方面文献的集合。从第914页到931页,你会先对“镜子”在古代中国的理论地位有一通盘了解,你会发现原来“镜子”在中国竟有那么多的花样!那么多的抽象意味!那么多的精美图案!并且你才知道,用玻璃做镜子,那是很近很近的事,在古代,镜子多是用铜做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玻璃!从第932页以下,进入镜子的“艺文”部分,左一个《镜铭》,又一个《镜赋》,再来几个《金镜赋》《千秋镜赋》《照宝镜赋》……你会发现,古代中国人是多么重视镜子,而镜子的地位又是何等珍贵!第936页以后,又进一步可看到那么多的歌咏镜子的诗句,谢朓、庾信、李白、杜甫、孟浩然、刘长卿、韦应物、刘禹锡、李商隐、梅尧臣、苏轼、唐顺之等等,名家辈出,纷纷歌咏起“镜子”来!第939页以下是“镜部纪事”,一个个紧接着的小故事都出现了,例如秦始皇有怪镜可照人的心邪不邪;赵飞燕有一面七尺的大镜子;宋太祖因为有关一面镜子的疑问,被窦仪解答清楚,因而认定“作〔宰〕相须用读书人”,“由是大重儒者”……都是这一类。第945页以下,是有关镜子的“杂录”和“外编”部分,你从而知道,道士为何用镜子照妖,人死入棺为什么用镜子照一照,庄谐杂出,不胜枚举。

  以上所举运用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奇效,运用之妙,存乎一把钥匙,这就是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索引》。原来中国古代的读书人,对治学方法上,有很大的缺陷。他们不但不会编制索引,甚至看不起“类书”,他们有的讥称“类书”是“兔园册子”,而他们所通用的读书方法,是由头到尾的死记或是各人个别下同样的笨功夫,所以虽然坐拥百城、白首穷经,实际上却往往事倍而功不半。

  他们之中,即使高明到会编类书的人,也由于不会编索引,弄得只会死编书,而不会活用书。试以一万卷的《古今图书集成》而论,在过去有过的四种版本中,最多的有五千零四十四册,最少的也有八百零八册,其中光是“目录” 所占的比例,就有百分之一,查考起来,简直无从下手。

  对这部书有一个索引的构想与编制,是1911年以后的事。1911年以后,中外学人如L·翟理思、桑原隲藏、胡适、梁启超、俞照、泷泽俊亮、牟润孙等等,都曾从事这部索引或近似索引性质的构想或编制,可惜他们都未能为我们做出一部满意的索引来。直到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出来,才弥补了这种无从下手的毛病。首先,文星版把原版五十万页缩成了只有五万页,然后,舍去落伍而不方便的原有目录,从十二个“着手”处,重新处理这部大书。文星的“着手”处是第一百册的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索引》,它帮助你按图索骥,任何材料,你都一检可得。现试分十二类介绍文星索引的优点:

  一、如果你要对这一部一万卷的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一目了然,你可查索引中的(一)“册号总表”,这表有全部册号起讫的对照,线索分明。

  二、如果你要对这部大书有一中英文相关意义的概要了解,你可查索引中的“汇编典部卷中英对照表”。

  三、如果你要对这部大书典和部的方面(細目方面)有一顺序的一览,你可查索引中的(三)“典部总表”。

  四、如果你要对这部大书做一“字画”“部首”式的翻检,你可查索引中的(四)“中文分类索引部首检目表”。这是下一项(五)“中文分类索引”的索引。

  五、如果你根据上表,对这部大书的中文分类情形,想看进一步的细目,你可查索引中的(五)“中文分类索引”。

  六、如果你要查中国古代的地理沿革,你可查索引中的(六)“地方行政区划统计表”。

  七、如果你要查中国古代地名和今天地名的异同,并查看古代地理的变化,你可查索引中的(七)“古今地名対照索引”。

  八、如果你要查今天地名的古代状況,你可查索引中的(八)“今古地名对照索引”。这是一种上溯式的索引方式。

  九、如果你要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考证”部分,你可查索引中的(九)“考证索引”。

  十、如果你想从英文拼音和字义中溯查中文意义并从中文意义中找出你要找的主题,你可查索引中的(十一)“英文索引”,这是最便于中外学者利用这部大书的门径,也是最快捷的进入这部大书的方法。

  十一、如果你要查“考证”中的错谬部分,又有一个勘误表可资寻检,即索引中的(十)“考证勘误表”。

  十二、如果你要想知道这部大书在原版上有些什么刊印上的错误,你可查索引中的(十二)“总勘误表”,你便立刻得一鸟瞰的印象。

  以上这些,都是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独有特色。

  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既然是百科全书,当然内容包罗万象,是知识上任你取求的一部万宝囊。它不但可供研究中国文化学者的专题作业,并且可供社会上三百六十行到三千六百行的需要。试举例如下:

  一、例如你要研究“自然史”(natural history),研究中国的“天道观念”“宗教观念”或“迷信观念”,研究中国人对天文、宇宙等等的看法,你可以一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乾象典”和“神异典”,其中举凡天地、阴阳、五行、日月、星辰、风、云、雨、雪、雷、电、烟、火以及鬼、神、释、道等等,都分类排比,一查即得。

  二、例如你想研究中国的“气象学”,以及中国的“节日”状況,你只要一翻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岁功典”,则不论季节、月令、寒暑、干支、晨昏、昼夜等等,一切有关“气象学”的材料,都一一呈现到你眼前。

  三、例如你对“历学”有兴趣,同时对中国古代的“数字观念”想求一通盘了解,又想知道中国算学演变是怎么个模样,还想知道中国古人怎样算时间,那么你只消一翻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历法典”,则一切问题都立刻获得结论。

  四、例如你是一个心理学者,想研究中国人的心理背景,中国人的“谣言”与“梦境”“谶纬”和“变异”,你可试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庶征典”,你会惊讶:原来全都在这儿!

  五、例如你是一个地理学者,又是一个醉心古典建筑的学者,或是一个关心中国矿物学的人,你想找这些材料,你可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坤舆典”“职方典”和“考工典”的一部分,你会发现可供你“獭祭”的材料太多了、太多了,你简直用不完!

  六、例如你的兴趣在历史,尤其在“中西交通史”“欧化东渐史”,你可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边裔典”,那里有许多有趣的“洋鬼子”的材料。

  七、例如你志在中国的名山大川,你有顾亭林所标榜的“体国经野之心”而想“登山临水”。那么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山川典”在等着你,万水千山,尽入你的眼底。

  八、例如你喜欢探讨中国的“宫廷生活”,想知道做皇帝的味道,想周旋于太上皇、后妃、宫女、乳保、东宫、皇子、皇孙、公主、驸马、外戚、宦寺等等之间,你别忘了,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皇极”“宫闱”“官常”三典可给你最好的导引,它使金吾为之不禁,而禁门为之大开。

  九、例如你想研究中国的“宗族”和“家庭”结构、中国的“奴婢制度”、中国的“社交”和“世态”、中国的“姓氏”情況,可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家范典”“交谊典”“氏族典”。

  十、例如人类学者想查考中国人的体质特征,社会学者想查考中国人的人事状态,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人事典”中,已包罗了种种有关身体、年龄、名号、命运、感应等的资料。

  十一、例如你想研究中国妇女的地位,以及妇女的悲惨遭遇(如娼妓之类),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有“闺媛典”和“艺术典”中娼妓的部分可供参考。

  十二、例如你兴趣所在是“中医”、是“算命的”、是“下棋的”、是“做买卖的”、是“唱戏的”,举凡这些医学史、技艺史、商业史、戏曲史的材料都搜罗在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艺术典”中。

  十三、例如你是生物学者,你的兴趣是动物学,那么有“禽虫典”等着你;你的兴趣是植物学,那么有“草木典”等着你,总之,在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中,你可以找到你要找的玩艺。

  十四、例如你是图书馆学专家,或是一个经学家、藏书家、文史学家、书法家、声韵学家、方言家,乃至一个裱糊店老板,你不会不需要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中的“经籍典”“文学典”与“字学典”中的宝藏,以及字体、法帖、文房四宝等等的来龙去脉,你一定得去面对它们。

  十五、例如你关切中国的教育,如何办学校,如何教化、取士、科举,以及教化出来的众生相,如人品、名贤、游侠、勇力等等,在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中有“选举典”和“学行典”提供了这方面的资料。

  十六、例如你主修经济学,又对中国的衣食之学与夫人口、农林、财政等变化有兴趣,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食货典”已囊括了全部的史料,举凡户口、农桑、田制、荒政、赋役、漕运、贡献、盐法、杂税、平准、国用、饮食、布帛、珠玉、金银、钱钞等项,都一一应声而出,供君选择。

  十七、例如你觉得中国是“礼乐之邦”,想多知道一些礼仪规范,以及歌舞史、音乐史的知识,那么,别忘了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礼仪典”和“乐律典”,内中婚丧祭祀、服章名分、律吕歌舞、乐器图说,都样样俱全。

  十八、例如你的专业是中国军事,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中的“戎政典”有了这一切,兵制啦、田猎啦、兵法啦、驿递啦、武器啦,尽在于是矣!

  十九、例如法律学家、法制史家,他不会不去检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中的“祥刑典”的丰富资料,律令、盗贼、牢狱、听断、刑制、赦宥等等法学项目,一样也不少。

  二十、例如从事应用科学的人,不论是工程和制造,他不可不查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中的“考工典”材料,不论工匠、度量、城池、桥梁、宫室、器用等等,都巨细不遗,一检便得。

  综观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功用,现代学科举凡:

  人类学(Anthropology)、宗教(Religion)、考古学(Archaeology)、文学(Literature)、历史学(History)、语言学(Philology)、地理学(Geography)、教育学(Education)、哲学(Philosophy)、家政学(Domestic Science)、心理学(Psychology)、法学(Science of law)、刑罚学(Penology)、人体结构(Structure of The Disease)、政治学(Political Science)、疾病预防(Prevention of Disease)、行政学(Administration)、地质学(Geology)、经济学(Economics)、工艺学(Technology)、财政学(Finance)、工程学(Engineerings)、国际关系(International Relations)、数学(Mathematics)、军事学(Military)、艺术(Arts)、天文学(Astronomy)、音乐(Music)、社会学(Sociology)、绘画(Painting)、图书学(Book Arts)、雕刻(Sculpture)、物理学(Physics)、建筑(Architecture)、化学(Chemistry)、体育运动(Sports and Games)、生物学(Biology)、娱乐(Amusements)、动物学(Zoology)、传记(Biography)、植物学(Botany)、游记(Travels)、医药学(Medicine & Health)、礼俗(Custom,Costume,Folklore)、农业(Agriculture)、交通商业(Communication,Business)、谱系学(Genealogy)

  等学科,都不得不有赖于它的资料,以为参考。文星版《古今图书集成》的工具书价值,于此更可显见。

  1968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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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历史演义总说

  介绍《中国历史演义全集》

  曹操有一次向他左右自负的说:“设使国家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曹操指的国家是中国汉朝,汉朝最后的三十年,风雨飘摇,命脉有赖权臣延续,最后三十年的苟延残喘,没有权臣早就“几人称帝,几人称王”了。

  其实,不但汉朝如此,历朝各代也莫不如此,中国帝王,从黄帝起算,算到宣统为止,共有四百二十四个。这四百二十四个统治者,是经过几千年你杀我砍他下毒之后,才浓缩到这个数目的,若不是你死我活他完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的局面就更多,中国历史就更难念了。在归庄《万古愁》曲子里,有这么有趣的几段——

  ……更有那莽亭长,唱大风一套,

  便做了汉家天子压群豪。

  更有那小秦王,下残棋几道,

  便做了唐家天子拥神尧。

  还有那香孩儿,结相知几个,

  便向那陈桥古驿换黄袍。

  那其间,

  有几个狗偷鼠窃的权和操?

  有几个牛前马后的翁和媪?

  有几个狼奔豕突的燕和赵?

  有几个狗屠驴贩的奴和盗?

  有几个枭脣鴂舌的蛮和獠?

  乱纷纷,一似——

  蝼蚁成桥,

  鸠鹊争巢,

  蜂蝎跟涛,

  豚蜮随潮。

  哪里有闲工夫,记这些名和号?

  正因为中国人没有闲工夫记这些名和号,所以,一提到中国历史,大家就望史兴叹。元朝博罗丞相抓到文天祥,问文天祥说:“你道有兴有废,且道盘古王到今日,是几帝几王?我不理会得,为我逐一说来!”文天祥回答道:“一部十七史,从何处说起?我今日非赴博学宏词科,不暇泛言。”其实,文天祥真去了博学宏词科,让他上下古今,泛言十七史,他也会感到“从何处说起”,为什么?历史书太多了!

  光照旧式的史部分类,历史书就有十五种:正史类(像十七史到二十五史);编年类(像《资治通鉴》);记事本末类(像《通鉴记事本末》);别史类(像《通志》);杂史类(像《战国策》);诏令奏议类(像《历代名臣奏议》);传记类(像《朱子年谱》);史钞类(像《两汉博闻》);载记类(像《吴越春秋》);时令类(像《荆楚岁时记》);地理类(像《太平寰宇记》);职官类(像《历代职官表》);政书类(像《通典》);目录类(像《崇文总目》);史评类(像《史通》),这些“汗牛充栋”的历史书,绝非一般人所能领教。有心人看到这种现象,就提议挑着看。张之洞主张“全史浩繁,从何说起”,还是“四史为最重要”,四史只不过正史的五分之一,但光就这五分之一,读起来也大不容易,不做“集解”“精华”“白话”等功夫,一般人还是不能领教。

  结果是,中国历史书虽然丰富,可是没人读得懂、读得完、读得下去,要想把中国历史进入民间,还得另想高明的法子。

  最早的法子是“我看你听”。由看过部分中国历史书的知识分子,看过以后,放下书本,用会说故事的一张嘴,走进群众,向群众“说书”。说书的人不但嘴巴说,还有基本动作、有表演,使围观的群众喜怒哀乐,如痴如狂。所以,比喻的说,说书实在是一个人的闭路电视,它的教育意义与娱乐意义,在中国古代实在重大。

  说书最早发生在唐朝,到了宋朝,已经有明确的记述,苏轼《东坡志林》里引王彭的话,说家里小孩子闹人,家长吃不消,就给他们一点零钱,听人说书,他们听到刘备打败了,就难过得哭起来;听到曹操打败了,就高兴得跳起来。

  孟元老《东京梦华录》里,更进一步记录当时说书的名家,有霍四究说“三分”(三国)、有尹常说《五代史》,都是以说断代史出名的行家。说书在程序上,也和电视剧一样,有起承转合,有固定时间段落,有不断的悬疑,和在悬疑关头突然叫停——“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卖起关子来,吊得观众心痒痒的,吵着快说快说!可是才不那么快,只见他又喝茶又小便,又拿帽子传过来收钱,等到折腾足了,他才开始下一回。

  这种“我看你听”的法子,被出版家看到了,就打起“我写你看”的主意,于是,就搜集名家的说书话本,编成章回小说。章回小说中讲史的,就叫做“演义”。其中最有名的,就是《三国演义》。《三国演义》作者不是一个人,写作时间也不是几年或几十年,它是宋朝到清朝五百年演义家的集体创作,它的价值,胡适在《三国志演义序》里说得很明白:

  ……然而《三国演义》究竟是一部绝好的通俗历史。在几千年的通俗教育史上,没有一部比得上它的魔力。五百年来,无数的失学国民从这部书里得着了无数的常识与智慧,从这部书里学会了看书写信作文的技能,从这部书里学得了做人与应世的本领。他们不求高超的见解,也不求文学的技能;他们只求一部趣味浓厚,看了使人不肯放手的教科书。四书五经不能满足这个要求,二十四史与通鉴、纲鉴也不能满足这个要求,《古文观止》与《古文辞类纂》也不能满足这个要求。但是《三国演义》恰能供给这个要求。我们都曾有过这样的要求,我们都曾尝过它的魔力,我们都曾受过它的恩惠。我们都应该对它表示相当的敬意与感謝!

  这是对“演义”——《三国演义》——的最明白的肯定。遗憾的是《三国演义》这类讲史的书,被注意到的只是这么一部,中国其他朝代却缺乏一部一部“趣味浓厚,看了使人不肯放手的教科书”被注意到。为了补救这个缺憾,一套包括历朝名代的《中国历史演义全集》,也就成为出版业多年向往的主题。

  这主题应包括中国有确实纪年以来的全部历史,周朝共和元年(公元前841年)是划时代的第一起点,从这一年起,中国历史按年可稽;第二起点是周平王四十九年(鲁隐公元年,公元前722年),从这一年起,中国历史按月可查,也就是“春秋时代”的开始。《中国历史演义全集》的开始,自然以《东周列国志》为最理想。

  《东周列国志》是明朝余邵鱼原作、冯梦龙改订的一部八十万字巨著,包括了中国早期的重要史实与典故,我们习惯上用的什么“管鲍之交”、什么“弦高犒师”、什么“退避三舍”、什么“食指大动”、什么“大义灭亲”、什么“奇货可居”、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等,都可在这部一百零八回的名著里,找到来龙和去脉,它是“一部绝好的通俗历史”,时间上正好是第一部。

  《东周列国志》起头以后,理想的全套书目是:

  一、《东周列国志演义》

  二、《秦汉演义》

  三、《后汉演义》

  四、《三国演义》

  五、《两晋演义》

  六、《南北朝演义》

  七、《唐朝演义》

  八、《五代演义》

  九、《宋朝演义》

  十、《元朝演义》

  十一、《明朝演义》

  十二、《清朝演义》

  十三、《民国演义》

  十四、《二十五史总演义》

  十五、《新中国未来记演义》

  最后两种,《二十五史总演义》是综论性的,自然以广益书局的版本最为合用;《新中国未来记》是梁启超远在清朝光绪二十八年(1902)写的,当时是预言性的演义,七十七年后,它变为历史性的作品,正好用来给《中国历史演义全集》做一个前瞻性的透视。

  根据估计,中国过去的书籍有二十五万种,其中五分之三毁于战乱,剩下的十万种,不论长篇短帙,无一不是史料、无一不是文言。想从其中理出一个头绪,完成一部通俗历史,给中国人有趣味的去寻脉络,《中国历史演义全集》是值得推荐的。只有这样的全集、这样的写作,才能在当前的时代,把源远流长的中国历史导入远流。

  1979年7月11日

  关于《东周列国志演义》

  中国历史虽然源远流长,但是按年可稽的全部历史,到周朝共和元年(公元前841)才开始;按月可查的全部历史,到周朝平王四十九年(公元前722)才开始。这一年,开始了“春秋时代”。这一年前四十八年(公元前770)周平王东迁,开始了东周。东周包括了“春秋时代”和“战国时代”,周赧王五十九年(公元前256)被秦所灭,周朝八百五十六年的天下,到此正式完蛋,但“战国时代”的尾巴,直拖到三十五年后(公元前221),被秦国通吃完毕,才跟着完蛋。所以,严格地说,东周与春秋战国,前后有两小段时差。前一段四十八年,后一段三十五年,一共八十三年,对人来说,八十三年已是高龄,但对千秋万岁的历史来说,八十三年真是小意思。

  中国历史本该从五十万年以前的“北京人”起算,但是那是太古时代了,无从算起。《列子-杨朱篇》就说:“三王之世,若存若亡;五帝之世,若觉若梦。……太古至于今日,年数不可胜数。”所以那笔陈年老账,同后代的子孙已经形同隔世。子孙数典忆祖,只好从有文字记载的“家谱”为基础,这些“家谱”,就是古代历史书。

  糟糕的是,古代历史书都太深了、太杂了、太片断了,现代人简直看不懂。这段东周的五个世纪历史,除非专家,谁也搞不清。幸亏有这部《东周列国志》出来,使我们能够读到简明有趣的中国多彩多姿时代的历史,从这部一百零八回的名著里,所有秦朝以前的古人古事都一一亮相;褒姒的笑、管仲的智、齐桓的信、曹沫的无赖、晏蛾儿的愚忠、介子推的清高、晏子的识大体、伍子胥的鞭尸、苏秦的合纵、蔺相如的完璧归赵……都包罗无遗。他们的存亡觉梦,都可以胜数;看了这些存亡觉梦,我们可以上会古人,然后引古证今,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关于《秦汉演义》

  中国太大了,大得一开始各自为政,谁也吃不下谁。可是吃不下也要吃,火并之下,局面终于逐渐合并了、集中了。周朝初年各自为政的局面是千余国,到了春秋时代,只剩下十二个特大号了。例如十二个中的楚国,当时被看做荆蛮,被周皇室分封,只分个子爵。楚国的国王也自称:“我,蛮夷也。”但它在长江、汉水地区,先后通吃了四十多个小国,最后变成了庞然大物,在特大号里称霸争雄。在陕西的秦国也一样。秦国在周朝东迁以后,自己给留下断后,竟得地利之便,不在四战之窝,得以余力与安宁,从容发展。它虽然也偶尔中原逐鹿,但是不轻用其锋,总是找更好的机会。

  就这样的,两百多年下来,秦国累积了深厚的统一基础。贾谊《过秦论》说:“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志。”完全正确。

  战国七雄的争霸,到了公元前221年,终于胜负底定。秦朝统一了中国。这一年秦始皇已经即位了二十六年,换句话说,秦朝的历史并不像习惯上所说的那么短,算秦朝历史,不能只从完全统一算,何况秦朝在解决六国以后十二年(公元前209),才灭了另一个小国——卫国,这时候秦始皇都死翘翘了,从百分之百统一观点看,又怎么说得通呢?

  秦朝的强大,从它三十万人北伐匈奴、五十万人南征百越、七十万人盖阿房宫修骊山坟几点上,都可看出来。虽然它亡于平民革命,但是汉朝强大的规模与基础,却是它开山的。读秦汉历史的中国人,应该特別从这个角度来衡古论今,才会均衡、才会正确。

  读秦汉历史,这部演义提供了大量的精彩画面:像“指鹿为马”、像“破釜沉舟”、像“陈仓暗渡”、像“鸿沟为界”、像“兔死狗烹”……多少故事与语源都上接这两百多年的起落兴亡,使我们读来惊讶——中国的现代与古代,竟一点也不遥远!

  关于《后汉演义》

  汉朝分前、后汉或西、东汉。前汉自刘邦开国到孺子婴亡国,一共二百一十四年(公元前206到公元8年),后汉从光武中兴到献帝亡国,一共一百九十六年(公元25年到公元220)。其中过门,就是王莽的一段插播。

  从血缘上看,王莽是当朝皇后的侄儿,实在不比汉景帝的后裔刘秀(光武帝)远到哪儿去,但是中国人算父系不算母系,所以王莽垮台,垮在姓王不姓刘,他如姓刘,一切就好办。

  王莽生不逢时,他与自己同胞相见恨早,所以他的许多人道思想,在当时都行不通,例如他禁止买卖奴隶、防止高利贷、改革币制等等,都是良法美意,可是他忽略了中国传统的保守势力,他自己又神经兮兮,最后搞得“偷汉”不成,被人围剿,连尸体都被分吃了。

  后汉开国的光武帝,是中国水准最高的皇帝,他出身太学,知道民间疾苦,也知道气节与知识分子的重要。他推崇不合作的知识分子,不论生死,都不例外:卓茂、谯玄不跟王莽合作,他推崇他们;但严光不同他自己合作,他也照样推崇不误,仍让严光回去披羊皮钓鱼。

  光武帝的作风,影响了他的后代,下开“明章之治”的盛世。后汉的乱源是皇帝年纪太小,外戚夺权夺得凶。宦官和知识分子又有势力,惹出“党锢之祸”不绝,造成了权力核心的危机。虽然这样,后汉的壮大仍旧超过前汉,外戚窦宪征匈奴,可以勒石到燕然山(杭爱山);班超使西域,可以兜到五十多国的臣服,光此两事,就可以想见。

  另一方面,佛教的输入,在中国思想上,也造成波谰壮阔;加上原有阴阳谶纬的迷信,对日后中国人的思路,影响极为深远。这种影响,伴同着笔墨纸砚的流行,更形激荡,一直到今天。

  这部演义的内容,同样承前启后,包含着许许多多有趣的远流,像“人心思汉”、像“差强人意”、像“咄咄逼人”、像“马革裹尸”、像“文君新寡”……丰富的历史,使我们神交古人,读来但知有汉,无论魏晋了。

  关于《三国演义》

  《三国演义》是一部奇书,它承前启后,深刻影响了中国的世道与人心。

  在承前方面,它汇合了中国民间的三国故事,加以集大成。中国民间流传三国故事,远自唐朝就有记录,李商隐诗中有“或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的话,直到元朝,《斩吕布》《哭周瑜》等杂剧,一直层出不穷。这些故事,经这部奇书草船借箭,终于一统了所有流传,成为定本。

  在启后方面,《三国演义》的文学性,造成改变历史的离奇效果。《三国演义》有许多许多与事实不合的地方,例如诸葛亮并没烧新野、借东风或演空城计;关羽并没诛文丑、杀蔡阳、过五关斩六将;刘备并没一开始就重用孔明;孔明并没三气周瑜;庞统并没献连环计,也没死于落凤坡;曹操并没追关羽;张飞并没战马超;黄盖并没用苦肉计;黄忠并没死于征吴;陆逊并没因八阵图受困……

  但是,《三国演义》的文学性太迷人了,每随它兴之所至的时候,人们总忘了循历史复按,甚至蛮有学问的人,也在所难免。例如生瑜生亮的事,何义门、王世祯、尤侗等都加袭用,从历史检查,自然都闹了笑话。这都是《三国演义》的启后作用。

  当然,《三国演义》这种作用,不限于唐突历史方面,它在思想上、信仰上、教育上、文字上……也发挥了广大的影响。例如关羽在中国民间有那样“关老爷”的神明,就是《三国演义》的杰作,历史上的关羽实在并没什么;又如曹操在中国民间有那样“大白脸”的罪过,也是《三国演义》的杰作,历史上的曹操实在不是那样的人物。从杜甫的《丹青引》里面,我们可以看到他对曹操和曹操子孙的肯定,这种肯定,反证了曹操在唐朝并没被谑画。曹操北定中原却终身为汉臣,比起赵匡胤北定中原却篡夺故主来,的确高得太多。可是一般人却骂他而捧宋太祖,公道何在呀?

  总之,读《三国演义》,要会读它。会读就可得其利,不见其害。中国人多年错读《三国演义》,实在应该改过来。

  关于《两晋演义》

  公元263年,刘备的儿子刘禅(阿斗),向魏国投降了,他过了八年“乐不思蜀”的日子,在六十五岁死去。死后九年,“金陵王气黯然收”,孙权的孙子孙浩也把家当败尽。三国没有了,上距东汉的完蛋,是六十年;上距黄巾动乱,近一百年,中国统一了。

  这时候,三国的另一支——曹操的一支,早在阿斗降魏后第二年(公元265),被司马懿的孙子司马炎篡走,改国号叫晋。司马炎就是晋武帝。

  司马炎有两个,一个是抢天下前的司马炎;一个是得天下后的司马炎,前面的精明;后面的混蛋。后面的司马炎做大色狼之余,感到曹操子孙的猜忌同姓,害得曹姓不藩,决定广封宗室,用司马家的人以制天下。结果曹操的子孙“疑同姓而天下乘之”;司马懿的子孙却“疑天下而同姓乘之”,双方都“力防其所疑,而祸发于所不疑”。晋朝天下,一开始就冒出“八王之乱”,你司马,我也司马,骨肉相残,自然导致了“五胡乱华”。

  “五胡乱华”的远因,主要就在这里。——在自私的统治者妄想万世一系,一切都要“疑天下”的缘故。晋朝统治者削天下的兵备,在灭吴那一年(公元280),大郡只有武吏一百人,小郡只有五十人,把自西汉以来,地方行政的基础,弄得不伦不类。结果闹得一切兵备内斗有余,外斗不足;信同姓而召来同室操戈,疑异姓而惹来异族横行。中国之事,毁于一族一姓一念之私,真是千古谑画!

  在晋朝开国一百二十年后,也就是东晋孝武帝司马曜的时候,鲜卑族的拓跋珪兴起在北方,成立了“北魏”,自此“〔北魏〕为北帝而晋氏为南帝”,形成了南北对比的局面。北魏立国后五十三年,统一了中国北方,近一百年后才分裂。阅读两晋历史的人,经常犯一种错误,就是对北方的北魏糊涂带过,这一错误,应该特别注意改正。晋朝历史是一百五十五年,纵贯3世纪到5世纪;北魏历史是一百七十二年,纵贯4世纪到6世纪,正纵跨了两晋南北朝,不该小看了它。

  关于《南北朝演义》

  东晋以后,中国出现了以“异族”为分法的两个中心,从地区上分,有南方的和北方的;从时间上分,有第一段和第二段。第一段在南方是东晋;在北方是“五胡十六国”。五胡十六国的称呼有点语病,五胡的“匈奴”和“羯”实是一家、“氐”“羌”实是一家,其实只是三族。十六国是根据崔鸿“十六国春秋”来的,但这十六国,既不止十六个,也不完全是五胡创立的,所以说五胡十六国,不可拘泥字义。

  第二段就是南北朝。在南方是宋、齐、梁、陈;在北方是北魏、北齐、北周。

  晋朝自永嘉之乱,怀帝、愍帝被掳北去,最后一个三十岁、一个十八岁,青衣行酒而死以后,晋元帝偏安江左,在南京出现了流亡政权,是为东晋。东晋的一大主题是如何恢复中原。从闻鸡起舞的祖逖开始,有心之士都不忘这一使命,但是私心与内斗,最后始终能苟安而不能回家。东晋政权为了这一大主题,编练了两支主力,一支在江陵和武昌,一支在京口,结果军队对外不足,对内倒有余,演变成军人干政:王敦以武昌兵做底牌,桓温、桓玄以江陵兵做底牌,苏峻以京口兵做底牌,最后刘裕以京口兵通吃,杀了三十七岁的晋安帝、三十六岁的晋恭帝,成立了南北朝的宋朝。

  但这种军人干政的局面并没完。自此宋、齐、梁、陈的兴亡,都是同一老套:宋被军人萧道成所篡;齐被军人萧衍所篡;梁被军人陈霸先所篡。这种篡风,不但南朝有,北朝也一样。北魏就是这样亡的。

  在你杀我砍的南北朝时代里,有两个“光明的后遗症”倒值得大书特书:一个是“非我族类”的大融合,大家都“杂种”起来,从而凝成广大深厚的中华民族;另一个是华夷文化的大融合,大家都“汉化”“胡化”起来,从而凝成广大深厚的新时代文化。这种大融合,是广义的,不限于五胡,是有世界性的。北魏时候,西域僧人到洛阳的,就有三千多;南朝四百八十寺是小意思,北魏佛寺 竟高达三万所!这样排山倒海的西化势力,正是当时中国民族文化大融合的最大特色,读中国史的人应该特别注意。

  关于《唐朝演义》

  中国历史上的汉唐盛世,都有一个先导,汉朝的先导是秦朝;唐朝的先导是隋朝。秦朝和隋朝都在全国混乱中统一了台面,它们虽然短命,却为跟进的汉唐两朝立下基础。反过来说,没有秦朝隋朝的开拓与规模,汉朝唐朝可有的忙的。

  唐朝的盛世,又跟它“对老外的态度”有密切的关系。唐太宗的妈妈就是胡人,严格说来,他是杂种。他对中土的和四边的,“视之如一”。老外到中国来,可以一同上朝、一起做生意、一起开胡姬压酒的酒吧。这种自信与度量,使唐朝文化多彩多姿,十分“西化”。

  但是,文化上的混同,并不表示可以免除武力上的混战,唐朝对“四夷有勿率者,皆移兵讨之。蹶其牙,犁其庭而后已”!这是很不爱好和平的。

  相对方面,唐朝因为先天不足,也极易跟胡人纠缠不清。唐高祖打天下的时候,曾向胡人借兵。这种模式,引出了用回纥平安史之乱;用沙陀平黄巢之乱,以至于亡国。结论是:唐朝在文化上能够大力胡化,但在武力上未能力大化胡,这倒是一个“文武分离”的好例子。

  唐朝的另一大手笔是它“对人才的态度”。唐太宗的自信与度量,使他不但对外头人休休有容,对里面人也汪汪叔度,他对异己的优容、对人才的重视,使他不但马上得天下,并且马上治天下。这种流风,甚至在武则天接班时,仍旧相沿不替。武则天看到“叛乱犯”骆宾王骂她的文字,就感慨这样的人才我们没争取到,是宰相之过也!这是何等大度!何等人才至上!

  唐朝“对人才的态度”,导致了科举取士。唐太宗接见进士以后,兴高采烈地说:“天下英雄,尽入我彀中矣!”虽然是一种治术,却是一种高明的,何况考试方法比后代实际得多。魏元旷《蕉厂随笔》说:“唐时才士,无不遇之叹。”可见唐朝的人才政策,当时是成功的。

  读唐朝历史,应该特别注意它的文化面。唐朝在文化上为旧中国转型,为“可怜‘玉环’倚新装”。如今唐朝已经“内库烧为锦绣灰”了,但它的文化面却万古长存,我们忘不掉。

  关于《五代演义》

  “五代”是中国的乱世,前后五十三年间,更历五朝八姓。形式上,它接续了唐朝的天下,但实际辖区上,只有黄河南北而已。这五个朝代——梁、唐、晋、汉、周,多者十余年,少者四年。从汉族眼光看,统治者五分之三是胡人:从中国民族史立场看,这是又一次民族大混同,有助于中国的壮大。

  与“五代”先后或同时交错的,是“十国”。“十国”除北汉外,统治者都是汉族。十国中的九国都在长江流域或江南,他们各据一方的情形,同时有六、七国以上。他们任何一国的历史,都比“五代”的任何一国为长。“文物之邦”的程度,也比“五代”高。他们虽然归入五代史,但是兴亡先后,并不跟“五代”一样。

  “十国”中建国最早的“前蜀”“吴”“吴越”“闽”“楚”“南汉”六国,大都早在唐朝亡国前出现;“荆南”“后蜀”“南唐”“北汉”四国,都在宋朝开国后消失。其中北汉,直拖到公元979年才亡国,那时宋朝已经开国快二十年了。

  综合“五代”“十国”的大局,可称得上是中原残破、民不聊生。内战使中国百姓吃尽苦头。例如朱全忠为了抵制李克用,竟决黄河来淹对方,受害最多的,是老百姓;又如契丹灭晋,军队没有补给,每日数千骑,分道抢掠,称为“打草谷”,受害最深的,是老百姓;又如“五代”国都,四个在汴梁(开封),一个在洛阳,当时洛阳已经残破不堪,居民不满百户,成了“瓦子堆”。全国人口,比唐朝末年少了三分之一。受害最惨的,又是老百姓。到了“五代”结束,宋朝一统天下的时候,中国的战乱,自黄巢以来,恰好已一百年。老百姓受害一受就是一世纪,这一惨相,说明了做中国人是多么不容易!

  “五代”也有一个“好处”,它促进了中国南方的开发。中国文化南移,在“五胡乱华”以后,这时又来第二次大规模的。“十国”中除吴越外,其他九国君主都是北方人,光这一片落叶,就可感到北方的秋色了!

  关于《宋朝演义》

  宋朝是一个对内神气对外窝囊的朝代,也就是一个“在羔羊前是勇士、在勇士前是羔羊”的朝代。

  从对内神气、“在羔羊前是勇士”观点看,宋朝以前,统治者对宰相,还有形式上的尊重;秦朝的丞相,相当于“周礼”的冡宰,有首席助理之尊;到了汉末,变成大司徒,就沦为“周礼”的六官之一了。唐朝承晋设门下、尚书、中书三省,宋朝改为枢密使、参知政事,丞相在名义与实权方面,都今非昔比,再也不能“掌丞天子,助理万机”了。

  不但在名义和实权方面神气,甚至礼貌上,也大动手脚。宋太祖即位的第二天,就向宰相说:“朕目昏,持文字近前。”等宰相手持文件走近榻前,给皇帝过目后,回头一看,座位却给撤走了!从此“坐而论道”的局面,就改为“立而奏事”了。降至明清,甚至要四拜三叩头以至三跪九叩头了,一切都以“奴才跪对”出之,这真是中国的大不幸!

  宋朝虽然对内内行,对外却实在外行。对内内行,使它重文轻武,保持政权的安定,要求骄兵悍将“积金帛田宅以遗子孙,蓄歌儿舞女以终天年”,这样的军人岂能打仗?宋太宗对曹翰,公然有“卿,武人也”之讥;宋仁宗的文臣韩琦,公然给大将狄青好看,都是“胜之不武”的流风。内行的结果,如邵康节所说,“内无大臣跋扈”了、“外无藩镇专横”了,可是却“独夷狄为可虑”了。

  夷狄来的时候,宋朝开始窝囊了,开始“在勇士前是羔羊”了。1043年富弼使辽,连独生公主都不想保了。大臣问:“富弼不能止无厌之求,今陛下止一女,若虏乞和亲,弼亦忍弃之乎?”宋仁宗答道:“朕为天下生灵,一女无所惜!”一国皇帝窝囊至此,还有什么好说!

  由于夷狄认为“中国人难制”,且对太南太远的土地兴趣不高,使宋朝得以从容苟延残喘。于是在又磕头又作揖、又称臣又纳贡、又呼叔叔又叫伯伯的和战之下,居然北宋拖了一百六十八年,南宋拖了一百五十二年。窝囊如彼,却长寿如此,真是千古妙事!读《宋朝演义》的有心人,可别忽略了这一点。

  关于《元朝演义》

  “元朝”的字面意义是元世祖忽必烈入主中原后,定国号为“元”的朝代,事实上却不该弄得这样窄。元朝实应包括元太祖成吉思汗、太宗阿阔台、定宗贵由、宪宗蒙哥等未定中国的前期历史,和建立汗国的全部历史才对。元史专家屠寄感到元朝历史太窄了,特别用《蒙兀儿史记》来补救这一窄化,其实不必这么麻烦。只要不以辞害义,只要从宽解释就行了。

  元朝自太祖成吉思汗称大汗,到世祖忽必烈灭宋,经过七十四年;自世祖入主中原以至顺帝失国,再经过八十九年,前后一共一百六十二年。这一百六十二年间,它在中原的历史较被强调,这是不够的。阅读元朝历史的人,务必注意到这一点。

  元朝在中国史上,曾被严重的曲解。首先是种族上的曲解,一开始就以“汉人”的眼光,把“蒙古人”当“异族”看。其实“汉人”的本身,早已是异了又异了。当时的汉人,就包括北方汉化的契丹人、女真人;南方的汉人,反不叫汉人而叫“南人”。今天我们回顾元朝历史,必须注意摆脱名词的纠缠,而该中华民族一家人式的,以博大观点,谈古论今。

  其次是政治上的曲解。由于元朝的后代是明朝,明朝在宣传上,很容易用曲解手法,来搞“民族大义”与“夷夏之防”。这种曲解走火入魔,甚至有“根本不承认有元朝”的妙事出现。明朝进士王洙写了一部《宋史质》的书,书中根本直接以明朝接宋朝,把元朝全部出局了事。元朝历史在有意曲解下,自然以讹传讹,变成了中国史中的黑暗时代。

  事实上,元朝历史中有许多光明面——至少比较说来,是光明面。例如元朝在刑狱方面,从来没有过文字狱一类的大狱,承平时期处决的人也比较少;在财政方面,元朝只有正税,没有苛捐杂税。正税也不算高,商税只三十取一。……大体说来,元朝政治相当宽。所以明太祖征召元朝故臣时,马翌的对话是:“元有天下,以宽得之,亦以宽失之。”足见元朝并不“黑暗”。

  关于《明朝演义》

  明朝的天下,不是赶走元朝顺帝就得到了,真正的得天下,是在顺帝北走十四年以后。那时候,已经是明太祖洪武十四年了,公元是1381,已近14世纪的尾声了。

  明太祖朱元璋是平民皇帝,也是恶棍皇帝。他在平天下后第二年(洪武十五年),就正式成立了“锦衣卫”,这是他御用的强大特工机构,专门用来整肃异己或战友。帮他打天下的如李善长、胡惟庸、蓝玉、傅友德、冯胜等等,都在“锦衣卫”成立先后给宰掉。明太祖以强大的特工政治维持政权,导致了明朝政权的先天恶性膨胀——特工膨胀,自明太祖时的五百人,直到达日后的十六万人!掌管这些贴身007的,都是贴身的太监,所以明朝的宦官007,变得空前绝后,这是明朝政治的一大特色。

  这种特色的起因,是明太祖起,厉行中央集权。一般说中央集权,是中央政府集权;明朝的中央集权,却是皇帝一个人集权,是中央独夫集权。明太祖连象征性的权力都不愿给丞相,他废掉丞相,直接以皇帝带各部会,政府的体制给弄乱了,自然就因不是大臣当国而是小人当道,而闹出无法无天的闹剧。

  例如“廷杖”,就是大闹剧之一。明朝上朝的时候,旁边有五百名007负责“纠仪”,谁被认为是失仪,就大打屁股;《法门寺》的刘瑾以前,还不脱衣服打;刘瑾以后,“恶廷臣,始去衣,遂有杖死者。”这种当朝打大臣的恶风,是从明太祖开始的。统治者能够当朝这样胡来,他手下的亲信作风也就可想而知。最后胡闹到全国为太监魏忠贤立“生祠”(为活人盖庙),“每一祠之费,多者数十万,少者数万。剥民财,侵公帑,伐树木无算。开封之建祠,毁民舍二千余间……”祠盖好后,举行落成典礼,有的要“迎忠贤像,五拜三叩首”,要“文武将吏列班阶下”。这种全国大拍马,实在太不成体统,实在是另一大闹剧。

  看明朝历史的人,必须特别注意明朝政治的闹剧一面,他们是中华民族的大耻辱,中华儿女们别忘了老祖宗们做的孽!

  关于《清朝演义》

  清朝是满人的朝代,对清朝的论定,自辛亥革命以来,由于“种族”的偏见,未免有太多汉人本位的错误,就像明朝汉人论定元朝蒙人的错误一样。这种偏见,是应该取消的。读清朝历史的人,先得注意这一点。

  取消“种族”的偏见以后,我们发现,清朝的政治,大体上,要比明朝等朝代像样得多。清朝自太祖努尔哈赤、太宗皇太极、世祖顺治起,经康、雍、乾三期,即圣祖康熙六十一年、世宗雍正十三年、高宗乾隆六十年,形成了盛世时代。三个皇帝在位共达一百三十四年,占了清朝二百六十八年天下的一半。在中国历史中,一个朝代的盛世能够持续得这样长、这样久,实在是老百姓的造化。

  康、雍、乾三朝都有库存,自二千四百万到六七千万不等。康熙五十一年起,宣布所有新增人口永不加赋,是对以人头为计算标准的“丁赋”,有革命性的改革。乾隆又对“田赋”普免多次。这些直接使老百姓受好处的措施,在历史上,是值得注意的。

  乾隆统治中国,有文的有武的,文的是《四库全书》;武的是“十全武功”。十全武功是两定准部(蒙古)、一定回部、二扫金川、一靖台湾、降缅甸、降安南、两降廍尔喀。在完成“十全记”纪录的后两年,英国的使臣到了中国。中国的真相,开始在英国鬼子眼中亮了起来,这对中国说来,是一个恶兆。

  过了不到半个世纪,这个恶兆变成了厄运——鸦片战争给中国带来了大觉悟。中国人觉悟到,原来几千年的“夷夏之防”,防来防去,竟防的都是自己人,实在不算是什么“夷狄”!这回来的金发碧眼的英国鬼子,才是真正的夷狄!

  可是,一切都太邪门了一点,中国人简直不太能应付这种新局面,其困难情形,恰如李鸿章说的,一方面是“数千年未有之变局”;一方面是“千年来未有之强敌”。这种“变局”和“强敌”,都被清朝政府倒霉碰上,结果只好丢人现眼。现在我们看清朝历史,在对他们论定的时候,也该注意这一点。

  关于《民国演义》

  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是辛亥年阴历十一月十三日就职的,阳历正是1912年1月1日,这一天,中华民国正式成立。值得注意的是,清朝结束并不在同一天,清朝结束是辛亥年阴历十二月二十五日,阳历是1912年2月12日,前后相差四十三天。

  这四十三天中,南方北方之间达成一项重要的认同,就是民族观点的博大化。2月12日,清朝主政者的逊位诏书里,表明“总期人民安堵,海内乂安,仍合汉满蒙回藏五族领土,为一大中华民国”的观点;三天后,2月15日,临时大总统祭明太祖陵,在对这个“驱逐胡元”的汉族皇帝的祭文中,表明“五大民族,一体无猜”的观点;三天后,2月18日,又发表《孙大总统布告天下电》,表明“合汉满蒙回藏为一家,相与和衷共济”的观点。这些观点,都是很博大的。清朝主政者开始“人心思‘汉’”和民国主政者停止“人心不‘满’”,停止“驱逐鞑虏”的时间性政治性号召,大家以博大观点示人以广,这是民国成立的第一进步。

  清朝遗老缪荃孙,在他《艺风堂文漫存》卷四里,提到辛亥革命说:“乱起一隅,多方响应。如狂飘之乱卷、如野燎之四起。甫及四月,遂移国柞。稽之史册,亡国未有若此之易者!”

  不错,“亡国未有若此之易者”,但是国“亡”了,旧政权和新政权之间,竟能以“优待条件”达成博大观点的和平解决,这真是中国人的政治技术!

  中国人的政治技术,千百年来,一直表现在帝制王朝里,民国来了,对中国人是一种难乎为继的新经验、新试验、新考验。中国的先知告诉中国人——“革命尚未成功”,中国的前途,还需要顺天应人的革命!

  关于《二十五史演义》和《新中国未来记》

  “历史”两个字,不是中国的原装货,而是日本移来的名词。中国记录中,最早出现在清朝光绪二十九年到三十一年(1903-1905),改革学制的时候。中国过去称历史做“史”、做“书”、做“志”、做“记”等等,从不将“历史”两字连用,这种连用,显然是“东洋化”的结果。现在我们约定俗成,用惯了这种词儿,应该给自己来番“机会教育”,告诉自己:中国历史的远流是多么复杂,小自一个名词的变幻,都有它的文化交流、有它的来龙去脉,中国人要弄清自己的历史,是何等不容易!

  有了演义以后,这种困难,总算得到主要的解决,因此我说:“会读历史演义的人,会用最少的精力,得到最大的好处。”我又说:

  你知道关公、曹操、诸葛亮,是看《三国演义》呢?还是看二十五史中的《三国志》?你当然不看《三国志》,《三国志》虽是正史,可是又散漫、又单调、又看不懂,就算有人把它翻成白话的,还是不行,不能跟《三国演义》比。

  《三国演义》只讲三国,其他中国历朝各代里,有数不清的三国三十国,有数不清的关公、曹操、诸葛亮型的人物故事,这些人物故事,你若没机会看到,你多彩的人生,岂不太减色了么?你作为一个中国人,岂不太无知了么?

  几千年中国历史中,《三国演义》所占的,不过只六十年,你爱看《三国演义》,一看再看,也只能了解东周以来历史的四十六分之一,其他四十六分之四十五,你要想三国演义化,就必须看这部——《中国历史演义全集》。

  《中国历史演义全集》从《东周列国志演义》起,到《民国演义》止,已是二十八大册。这二十八本厚书里了解中国以后,的确需要一两本简明扼要的综合,这就是《二十五史演义》殿后的由来。

  《二十五史演义》,以广益版的原书为基础,配上舒屋山人《新编二十六史通俗演义》的四十七回以后,恰好达成了这一需要。这种校订的功夫,正是清朝史学家章学诚所谓的“中有苦心而不能显”“中有调剂而人不知”,绝不是一般浅人所能深察的。

  清朝光绪二十八年(1902),梁启超写《自题〈新中国未来记〉》,在苍茫的诗句里,给中国人民带来泪眼和希望,全文是——

  无端忽作太平梦,放眼昆仑绝顶来,河岳层层团锦绣,华严界界有楼台。六州牛耳无双誉,百轴麟图不世才,掀髯正视群龙笑,谁信晨鸡蓦换回?

  却横西海望中原,黄雾沉沉白日昏,万壑豕蛇谁是主?千山魑魅寂无人。青年心死秋梧悴,老国魂归蜀道难,道是夭亡天不管,朅来予亦欲无言。

  七十八年过去了!如今是1980年了!七十八年前预言性的演义,时过境迁,竟变成先知型的文献。《新中国未来记》预言理想国号是没有帝制的大中华民主国,后来成为事实;预言到十年后民国成立,后来成为事实;甚至预言到开国伟人名叫黄克强,后来也成为事实……这种演义体的奇迹,岂不是“青年心死秋梧悴,老国魂归蜀道难”时代的最好读物吗?因此我说:

  有了这部大书,你可以翘起两脚,读得津津有味;你可以纵横上下,把古往今来从头说起;你可以变成渊博的人,加入“白头宫女谈天宝”“古董山人说晚明”的行列;你可以变成理智的爱国者——因为你真的透过它,了解了中国!

  1980年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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